我所说的狮子头,在江淮腹地的小城中,为再寻常不过的早餐面点。和着香油和鸡蛋的面粉,慢慢揉出来的面团,油润泛黄。做成花卷状,用竹签从中线轻压,左右对称,两耳都隆起面褶皱,一层层,状若狮子面。狮子头,名字或许由此而来。
早餐,摊前点起油锅,炸了油条。间隙儿,贴着锅边,滚进去一个个狮子头,在热油里翻滚。待到火候,被笊篱抄起,倒在盘中。一个个狮子头还滋滋冒着油温。
孩提时,西山头脚下有东方红饭店。两层的楼房,上了岁龄的建筑很是暗旧。饭店前搭棚,排列餐桌,罗列面食。从肉包、馒头、花卷、发糕到油炸类的糍粑、麻团、春卷、油条等等。以分币为起步外加粮票。早晨摊点前熙攘,赶着上班的、求学的,还有许多来往站前广场的旅客。
狮子头混在早餐名录里,也是个角色,只不过
不是主角。狮子头常在摊点最边缘配角位置,身价低廉。旧时,请人吃个早餐,可以小笼包,拌干丝,最不抵肉包也成。倘若端上几个狮子头待客,算是低看了客人。
多年后,随城市改造,车站搬迁,站前广场迅速被房产小区占领,东方红饭店位置早变成城市道路,难觅踪影。如今早餐品种单一,一店一特色。传统名录里的狮子头忽然不见了。
不禁想起当年的狮子头,捧在纸袋中,温热着。过油后的狮子头外部焦脆,油未渗到内里,有着面食的酥软。
这日,起早去古镇,赶着趟去喝早茶。在古镇老街里游走,喧闹街市中,我忽然看见街角的早点铺上,一口油锅被柴火舔着。摊前不锈钢盆中堆着各色的油炸餐点,像极了浓缩版的东方红饭店。
走到近前,看见迎街四方桌边坐着三两位老人,端着结满茶垢的瓷杯,只叫了起锅有着油温的狮子头。提一枚狮子头,独放碟中,一位老人只用掌心轻拍。忽而,狮子头碎裂,大大小小一起堆在盘中。老人聊着天,茗茶,只两指在盘中捻起一小碎块,扔进嘴里,酥脆。我好像感受到狮子头油炸的碎片,被牙齿撞出润香。那茶碟,在老人的动作里,徐徐而就,话题袅袅,脆糯间,有着一番口味。文/杨 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