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迷上了罗宋汤,而且决心自己亲手炮制之后,心头的这个结才算打开。
那是我第一次跟人学做罗宋汤。我得承认在把剥光了外皮的洋葱放到砧板上的那一刻,内
心里还是充满了恐惧的。我按照报纸上介绍的窍门儿,在砧板旁放了一盆冷水,又跑到客厅翻出了一个游泳镜戴上,然后才嘀嘀咕咕,战战兢兢地操刀上阵,一副要出生入死、深入敌后的样子。“咯嚓、咯嚓”地几刀下去,一只肥硕饱满的洋葱已经被大卸八块,这势如破竹的气势大大地鼓舞了我——这个让我畏惧了十几年的小东西,不过如此。
摘下那个惹人笑话的泳镜之后,我把洋葱放到烧热的油锅里爆香。那劈劈啪啪的一声声脆响,在我听起来特别有一种快意恩仇的意味。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了——我把之前煸香的番茄和洋葱一起,倒进炖好的牛肉汤里,约莫二十分钟以后,一锅浓香诱人的美味罗宋汤,在那父女俩的欢呼声中闪亮登场——热烈而厚重的金红色浓汤中,酥香而有形的牛肉明灭可见,一片片玉色的洋葱晶莹透明,和一缕缕鲜红的番茄一起点缀其中,在香气扑鼻的汤钵里飘着轻纱一样银白袅袅的热气……装得满满的汤钵,在顷刻之间见了底儿,它以无可辩驳的事实,低调而有力地宣布了我的首战告捷。
从那以后,“妈妈的罗宋汤”逐渐成了我最拿手的金字招牌菜,而一度让我深恶痛绝的切洋葱,也成了不过尔尔的“毛毛雨”。每每在志得意满地喝着自己亲手炖制的浓汤,看着那父女俩喝得大肚小肚溜溜圆的时候,尤其是在听小肚说“妈妈的罗宋汤香浓美味,无与伦比”,大肚说:“能喝一碗老婆的罗宋汤,给个省长换我都不干”的时候……那种属于小妇人的喜悦和骄傲,便在我心里一点点地四散开来。
这些年来出入厨房,我在那些油盐果蔬里好像也悟出了一个道道儿:但凡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总有一种特别的香;就像那些曾经荒诞的经历,带给人的回味,也特别地悠长。文/阿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