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飘逸的“髫”
《桃花源记》中一句“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令人印象深刻,但“垂髫”到底是什么样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秋庭戏婴图》,绢本设色,纵197.5厘米,横108.7厘米。此作虽传为宋代画家苏汉臣绘制,但画法已近明人习气,应为明代仿宋佳作。《秋庭戏婴图》以细腻的笔法描绘了两位锦衣孩童,他们正在庭院里专心地玩着一种叫“推枣磨”的游戏。画中小一点的男孩子身着红衣,头顶只有一撮头发,发端随风轻扬,这便是古人所说的“髫”,其宛如桃心的形状寓意多福多寿。
“髫”的字面意思是“下垂之发”,为男孩子的发型。这种发型要把头发或胎毛剃光,仅留一撮或几撮在头上前囟、侧囟及后囟位置,这些地方是婴幼儿颅骨之间的缝隙,尚未完全闭合,所以“髫”的主要作用在于保护孩童脆弱的囟门。
古人还把“髫”按长度细分为“鬌”“髫”“髦(又作‘髳’)”三种,其中“鬌”最短,为足月孩子的发型;“髫”稍长,为2岁之前婴幼儿发型;“髦”最长,额发下垂至眉间,多见于年龄稍长的幼儿。
“髫”在古画中出镜率很高,除《秋庭戏婴图》外,诸如《灌佛婴戏图》《长春百子图》《市担婴戏图》《骷髅幻戏图》《小亭婴戏图》等名作中也有反映。
轻盈灵动的“角”
古代幼儿剃发频繁,但“髫”始终不去,及至3岁,额发已过眉眼,两侧头发已到颈肩,这时就要用发绳束起,看上去宛如牛角,因而得名“角”。东汉训诂学家刘熙在《释名》中提及:“总,束发也”,所以“角”也被称为“总角”。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宋人婴戏图》,纵120.3厘米,横77.2厘米。该画创作年代与作者不详,虽题为“宋人”,但图中镶云石桌面与壶门式圆腿漆凳均属明式,由此判断很可能出自明人手笔。
《宋人婴戏图》绘男童四人,一人于帷幕中操持钟馗傀儡为戏,一人击鼓,一人打板,另一人作指点状。有别于一般“婴戏图”的是,此画中四孩童不但服饰各异,就连发型也各不相同,其中击鼓者为“垂髫”,打板者为“马子盖”,指点者为“偏顶”,操持者为“鹁角”,后面三种发型皆属于“角”。
据《宋史·五行志》载:“童孩削发……留之于顶前,束以彩缯,宛若博焦之状,或曰‘鹁角’”。“鹁角”就是将额头上方前囟处的一撮“垂髫”束起并折叠成发髻;若分成数撮于头顶偏侧束起,便称为“偏顶”。“马子盖”则是民间俗称,这种发型顾名思义,就是将头顶或脑后的毛发修剪成盖装,然后束成发髻,或者编成一条细细的短辫。《红楼梦》六十一回中有一句:“好猴儿崽子……别讨我把你头上杩子盖似的几根毛挦下来!”说的就是这种发型。
“角”轻盈灵动,易于打理,伴随男童较长时间,所以“总角”也成为对幼年时期男童的泛称。
华丽的女童发型
古代强调男女有别,女童的发型自满月起便与男童截然不同。《礼记·内则》有“男角女羁”之说,女童足月时要在头顶留下纵横相交的两撮胎毛,形似“十”字,这种发型就是所谓的“羁”,也被称作“午达”,意为“一纵一横,相交通达”。
古代“婴戏图”对女婴并无反映,凡画中出现女童头发皆已长全,显然是3岁以后的面貌。由于古代女童足月后不再剃发,原先未剃掉的“羁”逐渐变得浓密厚重,于是在头顶及两侧盘成发髻,装点饰物,被称为“髽髻(又作‘抓髻’)”。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冬日婴戏图》,绢本设色,纵196.2厘米,横107.1厘米。此图传为宋苏汉臣所绘,但从风格上看与前面提到的《秋庭戏婴图》如出一辙,据此应为明代佚名画家作品。
图绘二童在庭院嬉戏,男孩左手拿着一根孔雀尾羽,女孩右手持一面绣花小锦旗,逗耍着跟随他们来回跑动的小猫。画中女孩身穿右衽镶边素色长袍,腰系红色绸带,头发以红白相间的发带装饰,盘发三髻,便是所谓的“髽髻”。
尽管古代“婴戏图”中女童较少,但每每出场都颇为华丽,头上除饰有彩缯外,还有金、玉、珠、翠等饰物,华丽程度是男童无法比拟的。
独特发型彰显个性
古代“婴戏图”中还出现过一些独特发型,它们仅见于特定作品,不属于以上任何一款。这些发型的叫法在相关文献中罕有记载,可能仅流行过很短一段时间。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有一幅《童戏图》,绢本设色,纵137.6厘米,横70.9厘米。此幅署款“臣钱选敬绘”,钱选为元代画家,但此画与其作品风格不符,应为伪款。《童戏图》布局、用笔、刻画皆有可观,图绘一童欲以树枝戏弄酣睡中的伙伴,另有二童侧立旁观,其中年龄稍长者身穿素色长袍,头顶束有四处发髻,相较其余三童显得尤为别致。
另外,先前提到的《冬日婴戏图》中手持孔雀尾羽的幼儿头发未经削剃,以红纨编束成若干小髻,给人以出身尊贵之感。
“婴戏图”中多样化的发型彰显了古人独特的审美取向,从中也能看出中国人重视头发的传统,保护孩子尚未发育成熟的头部是这些发型的设计初衷。
(据《西安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