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人《居家必用事类全集》里有一款制作酱茄子法:食香茄儿,新嫩者切三角块儿沸汤焯过,稀布包榨干。盐淹一宿晒干。用姜位橘丝紫苏拌匀。煎滚糖醋泼。晒干收贮。宋人《无氏中馈录》里也录了一款酱茄子法:不拘多少,切作棋子,每斤用盐八钱,食香同瓜拌匀,于缸内腌一二日,控干。日晒,晚复入卤水内。次日,又取出晒,凡经三次,勿令太干,装入坛内用。
这是厚味儿。厚味儿者,盐也。极味者,卤也。
宋人的做法,祖母类同,昭盐彰味儿。同样的一款酱茄子,元人便清爽一些。看官不知注意否,同样一道工序。宋人用了腌,元人用了淹。这恐怕不是一个咬文嚼字的勾当,方家一眼便识得其中滋味了。袁枚的《随园食单》受人推崇,并不完全是因为文字好,实在是味至华实,物宝天扬了。
汪曾祺先生构味,从他的文字里就识得出一种清味儿。唐鲁孙择味儿,老江湖食笈,百味杂陈。到了王祥夫口中,有了戏码,这滋味也了得。
昨日友人送了些玉米,清风泉水好阳光养育出的玉齿籽儿,清香自不必说。一入锅,满屋的田野氤氲之气。这是一路的水清土洁与阳光之蕴积,大棚里是养不出来的,甚至基因变异也带不来。玉米全世界产量第一,是拯救饥饿的最好谷物,不择地力,落土便可生长。按进化论观点,也应该是出落的更为秀拔了。如果产量不是考量进化与否的很重要的标杆的话,种子、化肥、地膜就真的可圈可点了。
还是昨晚的玉米,食过之后,唇齿留香不说,连胃底也被唤起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味道。问与友人,这玉米是自家留种,施农家肥,清泉灌溉的自留食物,产量很低,个头也小。从落种到收获,传统耕作。
再看这籽儿,确实如玉齿,均匀而整齐,地气沛然。友人开玩笑说:厚德载物矣!德之不在,味之难存。文/王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