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期阅读
当前版: 13版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篇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与树为邻

  旧居闹市中,楼前砌土为埂,楼下桂花树,埂上排列香樟与合欢。尤其是那合欢,枝叶繁茂,伸展开来,占据半栋楼。

  身居六楼顶推窗,我喜欢

  打量它们。梅雨初始,俯望楼下,几乎要被粉红合欢花与绿叶覆盖。有举伞邻居行走,树影里,花叶间,忽隐忽现。

  雨水细碎,脚步不紧不慢。

  抽闲下午,看雨,也是等镜头里合欢树下走过的花伞。像雨窗后斑驳色彩,明净于青绿间,有抹润目亮色游动。

  想起近期,热读起的文字,干净不染浮尘。

  决定迁往城边,近于湖,择一地而渐老,最后徘徊两栋户型相同的宅楼。

  其中一户,行到半坡,楼侧浓荫小路。楼前小道围着草坪,只见一棵朴树生长,也许空阔,枝干任意舒展,配着装点几块假山石,像盆景。

  绕楼走一圈,多半草木环绕。润楠、香樟、枫香、桂树、栾树、冬青,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郁郁葱葱。相比后排那栋楼前少树,有了第一好感。

  上九楼,进房间,走进朝南卧室,隔窗俯望,忽然发现楼脚边生长一棵乌桕。转去阳台,换个角度打量。与她隔着小道体态丰腴的栾树相比,乌桕显得瘦削,枝干却轻盈。

  目视中,那一刻就喜欢上了。她也仰视,顾盼生辉,怔怔着。忽然身后中介姑娘问起,先生你中意这套房么?

  我目光依旧落在树上。只念叨,喜欢,喜欢这户,选了。

  经常从乌桕树下走,或石凳小坐,抬眼望去,像是对话。

  不过还是喜欢隔着距离打量她。枝干形体,多姿柔和。不像近在树下,仰望中,只见枝杈朝天,颇有些高冷。

  秋将尽,便心念着过江,去徽州府地上与宏村为邻的塔川。塔川村落里聚着乌桕,霜后大片叶红映着绿野,在朝雾中犹如幻境。很是填饱镜头。

  去年去皖西南,扎进大别山里,漫山叠翠,绿浓得化不开。车在深山行,一转弯,忽然跳出大片乌桕林,心一亮,感觉深秋色彩更生动起来。

  生在楼角独一棵乌桕,在众木之间颇有些小资。不像邻树挺拔高大,或者华冠遮天蔽日。乌桕细腰身,瘦枝干,随着时节变着色彩。

  那日半躺飘窗软垫上,翻书,忽读到宋人林逋的《水亭秋日偶成》,诗中写道“巾子峰头乌臼树,微霜未落已先红。凭栏高看复下看,半在石池波影中。”隔窗望乌桕,亦如诗中写。

  近日,冬已渐深,飞鸟时来,或停于枝头。不及寒风起,桕叶纷纷落尽,树骨黑枝,留下乌桕籽,白如粒,远望,形若白梅点点。想起陆游《埭北》所写。“前村乌桕熟,疑是早梅花。”

  八十多年前一个冬天,郁达夫曾在《江南的冬景》这般写道,“江南的地质丰腴而润泽,所以含得住热气,养得住植物;因而长江

  一带,芦花可以到冬至而不败,红时也有时候会保持住三个月以上的生命。像钱塘江两岸的乌桕树,则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一点—丛,用照相机照将出来,可以乱梅花之真。”

  这日近晚,乌桕树下路灯初亮,微黄背景下,那些几近乱梅花之真的乌桕籽,在我相机里映有归家的身影,点点梅白,绰约中不仅有树,还有熟悉的人。

  几棵栾树生,隔着小路与乌桕相应。夏末秋初,金黄小花铺满树冠,入秋后,红色蒴果与鲜黄色秋色叶交相辉映。花艳似碎金,一簇簇沉浸在绿色之上,分外耀眼。

  日子里,推窗见苍山,有若湖边屏障。茫茫绿色中,栾叶金黄点缀山林。邻家说。栾花生果,桂香也就近了。今年香桂迟开,留在十月里,围楼夜归,沁香袭人,不能拒绝中。

  冬日寒起,一日晨风大作。相机镜头中,乌桕彩叶凌乱,画面中颇似油彩。登高楼,风有湖浪声,再望朴树,婆娑中长袖善舞,忽然一刻,使出全身力气,抖尽满身叶,往空中猛地抛洒开来,忽而草坪一地橙红。极尽辉煌。

  走到楼下观望,只见阴霾天空下,朴树褪尽华裳,灰青裸枝,空余萧瑟。似是深冬余时,经历一场凤凰涅槃。

  这年,与树呼吸,和树为邻。看它枝繁叶茂。花开花落。看它枝叶散尽,藏纳归隐。

  岁月里芸芸众生,像树一样生长,喧哗与沉寂,欢乐与忧伤。树可年年轮回,众生不成,浮生有限,终是时空里匆匆过客。文/杨  钧

上一篇    下一篇
 
     标题导航
   第01版:一版要闻
   第02版:内蒙古·综合
   第03版:内蒙古·首府
   第04版:内蒙古·法治
   第05版:特别关注
   第06版:广告
   第07版:要闻
   第08版:健康
   第09版:中国·综合
   第10版:世界·综合
   第11版:中国·关注
   第12版:钩沉
   第13版:都市心情
   第14版:声音
   第15版:娱乐汇
   第16版:劲爆体坛
2021年的词语
与树为邻
自行车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