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松为姓,得松之清气、正气、节气。
松之食 益寿延年
松的出现,总是意境深远广阔的。
喜欢挺立在唐代诗人贾岛《寻隐者不遇》里的松,“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郁郁青松,悠悠白云,青白的色调,简明的风格,天真小童、寻访雅士、采药隐士,都在高逸素朗、深邃杳霭的情致之中,仙气袭人。
古人很早就奉松为仙物,认为“松为仙人之食物”,将松纳入日常膳食中,用以延年益寿,驱除百病。
松,确是内外皆佳,中国历代医家陆续汇集而成的医药学著作《名医别录》将松列为上品。上品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可轻身益气,不老延年。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说:“松叶、松实,服饵所须;松节、松心,耐久不朽。松脂则又树之津液精华也。在土不朽,流脂日久,变为琥珀,宜其可以辟谷延龄。”东晋道教理论家、炼丹家、医药学家葛洪的《抱朴子》云:“凡老松皮内自然聚脂为第一,胜于凿取及煮成者。其根下有伤处,不见日月者为阴脂,尤佳。老松余气结为茯苓。千年松脂化为琥珀。”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收录了许多松的服食方法。
“如障、如屏、如锈画,似幢、似盖、似旌旗”,松,得风雨锻造洗涤,得阳光浸染润泽,终成强大的气势。松姓,也从这份顽强中翩跹而生。
有记载说,松姓是黄帝孙颛顼玄孙皋陶子伯益后人,但语焉不详。比较靠谱的说法是,松姓的起源与秦始皇有关。据《史记·秦本纪》和《名贤氏族言行类稿》记载,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曾经带着朝中大小官员,浩浩荡荡登泰山祭天。办完立石、封祠祀等一连串“公事”后准备下山,突然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山间一时找不到遮风挡雨之处,秦始皇转头发现有五棵松树,枝叶繁茂,围起来像个大亭子,就跑到松下,得以躲雨。不久风息雨停,秦始皇仔细观看这五棵松,越看越喜欢,认为这五棵松护驾有功,当场赏封五棵松为“五大夫松”。那些随秦始皇上山的官员,有的还没有得过皇帝的封赐,就沾着松的光,跟着以松为姓。此后,有居于泰山的人也以“五大夫松”的“松”字为姓氏,称松姓,世代相传。
松之姓 清正刚毅
生于风雨,就注定要风雨兼程。
自然界中的松,是凌寒傲雪、坚挺刚毅的代表。以松为姓者,自然而然地有着松的气节。
隋代的松赟是其中典型。他是山东省北海人,性格刚烈,尤重名义。隋炀帝大业末年,松赟为石门府队正。有一个叫杨厚的人拥徒作乱,来攻北海县,松赟跟从郡兵讨伐杨厚。他率轻骑前往敌营侦察,不料被杨厚抓获,杨厚要求松赟对城中人喊话,谎称郡兵已被破,劝城中军士开门投降。松赟假意同意,但他一被押到城门下,便对着城内高喊:“我是松赟,为官军觇贼,邂逅被执,非力屈也。今官军大来,并已至矣,贼徒寡弱,旦暮擒剪,不足为忧。”他让大家千万不要投降,被杨厚之徒用刀筑口,殴击交下。松赟痛骂杨厚:“老贼何敢致辱贤良,祸自及也!”话没说完,就被腰斩了。城中人看到后,都流涕扼腕,锐气益倍。杨厚之徒被消灭后,隋炀帝对松赟“亡身殉节”优诏褒扬,“赠朝散大夫、本郡通守”。
这事记载在唐代宰相魏征主编的《隋史·松赟传》里。据载,魏征在编写《松赟传》时,也不禁落泪。魏征知道,做一个忠烈的人是不容易的,须得禀性使然、勇气使然、义无反顾,其中的选择与放弃,都饱含艰难,也惟有经历如他之人才能理解忠烈的分量。这也是他和松赟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松之用 恒久绵延
松,是无所畏惧的。
哪怕将她烧成烟,她都窈窕怡人,还能够制成最上等的墨,来书写快意人生。
墨,别称乌金、陈玄、玄香、乌玉玦。古代制墨,所用的原料不外乎松烟、桐油烟、石油烟、漆烟、猪油和各种植物油烟,后以松烟和桐油烟为主,其中又以松烟最古。松烟是将富含松脂的松根、松干、松枝等,置松烟窑内进行不完全燃烧,使成浓烟,经过特殊的烟道冷却,絮结成极细小的碳素微尘,再和入胶汁,加入香料,晾干即成。李时珍说:“上墨,以松烟用梣皮汁解胶和造,或加香药等物。”松烟墨制出的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浓黑深重,入水易化,非常好用。
当松变成墨,那份熨帖与愉悦,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随笔起舞,浓淡相宜,或书或画,或史或诗。墨过之处,可承载家国天下之文化,可成就流传千年之文明。想来,那寒冷的冬夜里,魏征坐在昏黄的松脂灯下,蘸着松烟墨,写着松赟传,身边的一盆松木炭火散着微温,那是多么令人感动而充满力量的画面呵。松的意义,于这些时候,升华成永恒。
松脂更是将松以艺术的形式延绵。松脂也叫松香,作为松流下的树脂精华,她不但可以食用,还能成为“琴弦伴侣”。二胡、提琴、马头琴等弦乐器,离开了松香,则无法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其原因是,松香的黏性甚佳,将松香擦拭弓毛,可以增加弓毛与琴弦的摩擦,促进乐音迸发,提升乐音品质。
松性如此,全身是宝。
对于唐代而言,写就松赟传记的魏征正是一个得松性之人。清代康熙皇帝对李世民和魏征君臣有过高度的评价:“人臣进言固当直切无隐,人君纳谏尤当虚怀悦从,若勉听其言后复厌弃其人,则人怀顾忌不敢尽言矣。每阅唐李世民、魏征之事,叹君臣遇合之际,千古为难,魏征对李世民之言‘臣愿为良臣,毋为忠臣’,尝思忠良原无二理,唯在仁君善处之,以成其始终耳。”
若大自然是国,那松无疑是一个大良臣,从形象到气质,从功用到精神,无出其右。“大夫名价古今闻,盘屈孤贞更出群。将谓岭头闲得了,夕阳犹挂数枝云。”唐代诗人成彦雄借五大夫松,咏出了松的神韵。
最是贾岛笔下的采药者美呀,傍松结茅、以松为友,在深山中若隐若现,飘缈着身影,沉淀着情愫,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才是懂得松之本质的高人。
以松为姓,得松之性,还有松烟之下的恋恋情怀。(据《北京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