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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坟

  文/李元岁

  清明节就要到了,我得回一趟老家。因为在老家村子的西南方向,埋着我的生身父、母。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父母活着的时候,我这个做儿子的因吃着国家的俸禄,还挂着个副处级的头衔,整天忙于单位的人事,很少回家看看,因此,我这个儿子做得不称职,没有在父母名下尽到孝心。我自责、内疚,心有不甘。这些年,退休在家,清闲了。每到清明节,我都回一趟老家,跪倒在父母的坟头,烧一些印好的,面额千元、万元、百万、千万乃至亿万的冥钞,明知无济于事,但我也这么做。因为自打父母下世后,我经常会梦到他们,看到他们因缺钱花那窘迫的样子。我所居住的城市,每到清明节的夜里,在街头巷尾,会看到好些人都在烧纸哩。那叫“遥烧”。我不遥烧。总感觉遥烧心里不踏实——唯恐万一那些阴间的邮差不尽职,父母就收不到钱了;而亲自跪倒在父母坟头把钱烧掉,就好似亲自将钱交到他们手里了。

  听我爷爷讲,我们老李家的祖籍是山西的。清朝咸丰年间,我们的祖先从山西“走西口”来到了口外。爷爷说,我们的老家是一个叫“羊圈葫芦头”的地方。为此,我一遇到山西人,就感觉很亲近,就打听这个叫“羊圈葫芦头”的地方。我也曾查过不少地图,也在“百度”里搜索过,可是并没有找到这个叫“羊圈葫芦头”的所在。故而,至今我也弄不明白我们到底的山西哪个地方的。

  夜里下起了小雨。第二天起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胡乱吃下几口早点,我就开车上路了。车座上放着一个手包,包里装着我昨天下午就买好的数以亿计的冥钞。还放着一个塑料袋,袋里也装有我事先准备好的点心、水果、香烟、药片,还有一瓶二锅头。父亲生前爱喝点酒。是爱喝,可喝不多,一喝就脸红了。烟也抽的厉害。先前是用烟袋,后来就改抽手卷烟了。我给他买回一条几块钱的烟,他就责怪我,说我浪费,瞎糟蹋钱。而当他把我买回去的烟给街头坐着的人们每人散发一支时,脸上浮现出的那种自豪感便一览无余了!而母亲呢,则是额头爬满了火罐印儿,止痛片不离身……车一颠,那手包和塑料袋就动。我不禁要多瞅一眼那手包和塑料袋。

  远远地就望见那株硕大而苍老的坟树了。不知怎的,我握方向盘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我尽量让自己镇静、振作起来,可不禁眼眶里有东西在涌动,那是我的眼泪在打转。

  跪倒在父母坟头,点燃冥钞,口中念念有词:“大,妈,收钱了,收钱了……”在我六七岁的时候,跟了父亲来给爷爷烧纸,父亲跪倒在爷爷的坟头,口中也是这么念念有词的。这也是传统,也是继承……任纸灰在空中飘忽,我有序地做着我此时该做的事情:点燃一支烟搁在坟头,又将二锅头拧开,洒向坟头,叨叨:“大,抽烟,喝酒”。再把药片搁在坟头,默语:“妈,吃药”。我分明看到,眼前的父母亲在朝我苦笑。父母亲活着的时候就很少有过笑容,偶尔笑一回,也是那种带有苦涩的笑。把点心、水果摆放在坟头,再将剩余的冥钞拿到爷爷、爷爷的大、爷爷的爷爷坟头烧几张。我知道他们也是缺钱花的。只给父母花,他们看到了,也会不高兴的,会骂我不肖子孙的。

  我把该做的事做完后,便仰望、凝视着那株硕大而苍老的坟树发呆,便胡思乱想了起来。想到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爷爷说:上天把你安排到人世间走一遭,把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尝个够,末了再向上天如实汇报,是苦的尝得多,还是甜的尝得多;如若是苦的尝得多,上天还会安排你转世继续做人,如若是甜的尝得多,上天就不会安排你转世做人了,做牛做马做苍蝇做蚊子就不一定了。爷爷的话很精辟。我想我的先人们如若真的能够转世的话,一定还会继续做人的!

  找来备好的铁锹,我给每个坟头填上了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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