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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醉酒

  文/李远波

  父亲,喜欢喝酒。小时候,我就把父亲当作神话中的人物。父亲喜欢酒后看世界,他说透过酒可以看到许多日常看不到的东西。酒能将一切东西还原。

  父亲经常与大地保持平行关系。每当他酒醉,便一呼噜一呼噜地与大地保持着平行。明智的人,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的安宁。

  年少时,父亲就给我讲八仙的故事。他说八仙个个与酒有关。拳师们还根据八仙们喝酒的姿势,杜撰了一套醉八仙拳术。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均;铁拐李:旋肘膝撞醉还真;汉钟离:跌步抱埕兜心顶;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韩湘子:擒腕击胸醉吹箫;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父亲还说八仙们目前住在月宫里,生活得还不错,开着八仙大酒店,月亮是他们竖在门前的巨大酒幌。父亲说他无数次看见张果老倒骑着毛驴,出门进货,回来,手里只提落个酒葫芦。可那只酒葫芦往酒缸里倒酒的时候,总也倒不完。父亲还不时地向人炫耀,说自己常从窗户里看见何仙姑打扮得十分娇艳,扭着杨柳碎步,前后招呼客人。

  父亲总是把人生看成另外一种情形。有人说人生是一杯苦酒,也有人说人生是一杯米酒,而父亲说,人生的确是一杯酒,不同的是,你不要管它是苦酒还是甜酒,只要是酒就行。酒是个好东西,与它结伴,你会一辈子酣畅淋漓;与它同行,你会终生受益无穷。酒,能毁灭一个人,也能发挥一个人。酒壮狗熊胆,酒也壮英雄胆。李白举杯邀月,范仲淹把酒临风;三国英雄一壶浊酒喜相逢,水浒好汉三碗偏过景阳岗。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墨客骚人,身上无不散发着酒气。“古来圣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别人喝酒喝多了,易出车祸,而父亲几遭险难,却化险为夷。别人喝酒喝多了,容易走形,而父亲酒喝得再多,充其量不过是发几句牢骚,亮几声嗓子,浪几溜戏词儿,然后就到梦中与八仙们会面,过他的神仙日子去了。每当我看着他去里来,雾里去,内心不免有些羡慕,也有些落寞与惆怅。父与子,形成强烈对比。他为自己能梦游天宫逍遥自在,而我必须为三斤米面,二斤白菜劳碌奔波。

  我清醒地告诫自己,我的内心有一块逍遥净地,我也热切向往神仙生活,天天从世俗里经过,日日在平凡里穿行,我必须收起我神仙的一面,点燃人间烟火,真实地过我的凡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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