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内蒙古代表团的审议,通过媒体,他的讲话传遍了内蒙古的千家万户:“把内蒙古建成我国北方重要生态安全屏障,是立足全国发展大局确立的战略定位,也是内蒙古必须自觉担负起的重大责任。”“要保持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建设的战略定力,不动摇、不松劲、不开口子。”总书记的殷切期望再次激励了乌兰察布市兴和县店子镇上一个英雄群体——苏木山林场全体职工。就是这个群体,在过去59年时间里,在东西长40公里,南北宽15公里的苏木山上,种下了1000万株落叶松,用双手把这座昔日的荒山秃岭改造成了一道华北地区的绿色屏障。
59年,几近一个甲子,这支英雄团队经历了3年自然灾害的饥寒与10年动乱的困厄,却始终初心不改,追梦苏木山。
(一)
苏木山位于兴和县南部晋冀蒙3省(区)交界处,最高点黄石崖海拔2334.7米,是乌兰察布市最高山峰。这里原本是苍松密布、草木繁茂、禽兽安居之地,曾有过“松木山”之称。明朝时的连年战争,使这里的自然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加之清末民初大规模的滥砍滥伐,到建国时,它只剩下约300亩的白桦树散落在几个山坡上。
1956年3月1日,毛泽东发出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号召,不久,兴和县在苏木山相继建立了护林站和林场,董鸿儒、赵守礼、池跃龙先后奔赴苏木山,成为这里的第一代开拓者。
(二)
这是董鸿儒初次进山时住过的“家”:半山腰上,一间破旧狭小的土坯房,屋里一盘土炕,一个风箱,一口铁锅,几件破旧简易的炊事用具。
此情此景,让刚刚参加工作、年仅20岁的董鸿儒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迷茫、徘徊,路在何方?
仿佛刻意挽留这位农村青年,2天后,一位叫李德库的老人推心置腹地向他讲述了苏木山的革命史和这里的村民们对新生活的企盼。最后,老人语重心长地教导说:不要怕吃苦,有苦才有甜。每年在山上多栽树,苏木山一定会变绿变好的。不久,在县城工作的叔父也给予他同样的叮嘱。这时,一个原本朦胧的“理想”在他心中渐渐清晰起来,及至1959年6月从盟农林干部培训班结业时,董鸿儒特意买了一本《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带回苏木山。
1960年,苏木山林场正式组建,第一任场长赵守礼带着“我是一名共产党员,要在艰苦的环境中干出一番事业”的承诺上任。在破旧不堪的小房里、昏暗的煤油灯下,赵守礼、董鸿儒开始谋划招收民工、盖房、植树造林……
(三)
1961年春,在一阵紧锣密鼓联系苗条、购买工具等筹备工作后,赵守礼、董鸿儒带领70多名民工打响了苏木山造林第一枪。
40多天里,他们挖坑、插条、埋土、踏实;风大,天冷,饥食冷窝头,渴饮山泉水,夜宿陋工棚,终于让500亩杨树在山上安了“家”。没想到,第二年秋天上山一看,杨树几乎都变成“小老头儿”——第一次种树失败了。
此路不通,再栽山桃、榛子,复叶槭……可第二次种树又以失败告终。
什么原因,是土质?是气候?是种植技术?正当赵守礼、董鸿儒苦苦思索之际,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从盟农林局得到一个信息:相邻的河北、山西2省均有成功造林先河。赵守礼、董鸿儒看到了希望。第二年,他们带领一行人北上河北省围场县龙头山林场,西走山西省大同长城山林场学习考察。“真经”取回来了,种落叶松。此时,第一位林业科技人员池跃龙也加盟林场,第一代开拓者们终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落叶松育苗成功。
趁热打铁。当年秋季,林场开始造林试验,连续奋战一个多月后,1200亩落叶松树苗在苏木山入土。然而,这个冬天却成了赵守礼、董鸿儒、池跃龙和林场职工们的难熬日——它们能活吗?活多少?再要栽不活该怎么办?焦虑,焦虑,还是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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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盼来了第二年春天,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上山头,啊!奇迹出现了:绿油油的小树迎风摇曳,90%的苗子展开绿叶迎着大家的笑脸。那一刻,全场干部职工们欣喜若狂。
这一成果还告诉了人们一个重要事实:内蒙古西部地区落叶松人工造林不再是梦想!
从此,苍凉的苏木山逝去了往日的沉寂:推广经验,全盟国营林场现场会在苏木山召开;扩大战果,林场增设了营盘嘴、二道梁、二道沟、占马沟4个林区。兴和县委组织苏木山造林大会战,从县机关到林场附近社员以及青少年学生蜂拥而上;加快步伐,从1972到1979年的8年时间里,林场以每年造林8000到10000亩的速度疾进……
(四)
他们是一支庞大的造林团队——苏木山周边的农民,当年统称为民工。
近60年来,他们的汗水洒遍了苏木山林场5个营林区的各个山头,创造了名垂青史的业绩:挖了1000多万个坑,埋下1000多万株苗,长成了1000多万棵树。
卢家营子村地处苏木山山口,这里自然就成了出工最直接的生产队,许补朝、张吉、孔荣3位老人从戴上红领巾时,就是学校勤工俭学活动——植树造林队伍中的一员,成年后,他们更是苏木山林场民工主力。
被3位老人称为刨条,即挖树坑之前的整地是最苦的活儿。要在土石混杂的坡地上挖出一条深1.5尺、宽2.5尺,长度因山腰长度而定的条沟,必须把杂石一块块刨出来,再把遍布的灌木根一条条砍断。夏季里,山上的太阳让民工们汗流浃背不说,脸上也被晒得脱去一层层皮。每次下山时,手上、脸上几乎都得留下无数条荆棘的刺痕。
3年困难时期,举国上下大饥荒,苏木山林场也未能幸免,民工们在林场劳动一天,只能挣1.3元钱,只够买3两莜面。苏木山村73岁的常付山曾经担任过生产队长,年轻时也是植树大军中的一员。提及那时的苦,老人淡淡地说:“傍山吃山,爱树么。”
今年已经81岁高龄、退休多年的董鸿儒拿出褪了色的小本本,上面清晰地记载着民工的贡献:“从1973年到1980年的8年中,5个营林区每天平均参加造林民工500多人;秋季植树最忙时节,最多一天达800多人。在此期间,平均每年有5到6万人(次)民工加入造林大军。”
今天的苏木山,以华北落叶松为主的20多种树木遮天蔽日,连绵铺开在几十个山头,形成壮阔的绿色海洋。每到夏季,枝头鸟鸣啁啾啼啭,几十种花儿竞相斗艳,40多种野生动物在林间奔跑觅食,焕发出勃勃生机。
(五)
苏木山是精神的山、信仰的山。
2003年元宵节刚刚过去,赵守礼静静地躺在内蒙古医院脑外科病房里,他刚刚作了脑瘤摘除手术,麻药的迷力尚未褪尽。忽然,他的一只手缓缓抬起,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床边的氧气瓶,嘴里喃喃地说:“哎呀,看咱们林场的树长得多好……”
“文革”风暴袭来,赵守礼被迫离开,直至4年后林场瘫痪,他才重返“战场”。对于赵守礼而言,在“我是共产党员”的承诺面前,灾难只是一次神圣的洗礼。赵守礼回来了,苏木山造林的黄金期也随之而来。
苏木山是精神的山、信仰的山。
2019年4月,79岁的池跃龙双目失明,因严重腿疾,只能卧床或坐在轮椅上,思绪也仿佛有些断层。但是,当追忆当年苏木山创业时,他异常清醒地啜泣道:“每次做梦,总是在苏木山种树。”
计划经济时期,苏木山林场的落叶松种子不在计划内,寻种的任务落在了池技术员身上。他带着几名职工白天深入山西浑源县恒山和宁武关岑山林区找熟人、托关系,夜晚再偷偷把购买的落松籽种运回来。就这样,头上悬着“投机倒把”的利剑,前后8年他始终没有中断过林场落叶松籽种的供应。
苏木山是精神的山、信仰的山。
从20岁进山到60岁退休,董鸿儒对苏木山始终不离不弃。在最初进山的100多天里,他只身踏遍了32.6万亩大山的每一个角落,向县农林局递交了建立林场的调研报告;3年困难时期食不果腹,他漫山遍野地寻找野菜充饥;3个婴儿先后夭折,他依然选择了在苏木山坚守、坚守、再坚守。
2017年5月25日,兴和县委第二次主题党日活动在苏木山举行,600多名县机关、各乡镇党组织负责人和党员聚集在巍巍苏木山下,重温赵守礼、董鸿儒等老一辈共产党员,用双手在荒芜的苏木山创造绿色奇迹的“神话”。
随着响彻山谷的雷鸣般掌声,苏木山精神被总结了出来——
信念坚定、艰苦奋斗、团结协作、无私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