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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的棉花

  □王自亮

  对棉花有一种朴素的情感。最早的《诗经》中,是没有棉的影子的。古人用葛或者蚕桑做衣服,所以,那个时候,蒲地遍地是桑林。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种桑,采桑,织布;或者采葛,采麻,做衣,是同耕作一样重要的。采桑女,桑林间的笑声的,也飘动着温暖的人间烟火颜色;采葛的咏叹,充满了爱的宣言。

  那时候,棉花在哪呢?

  棉花还在仆仆风尘的异乡。

  棉花是从明朝时才来到这块土地的,就像红薯一样,它同红薯是兄弟。

  它在那浩浩茫茫的蒲地上,像初嫁的女子,睁着陌生的眼,慢慢挺起了身板。一点点扎根,一点点繁衍开来了。它像朴实的母亲,孕育了无数儿女,它把它的一切,都倾洒在这片土地了。它深深地爱上了这里。它同这里的人气质相近。

  棉花是温润的朴实的,它骨架硬朗,憨憨厚厚,没有一点娇气,就像这土地上的人一样亲切坦诚。

  你见过棉花的花吗?棉花的花很美,娇嫩,单纯。一朵朵粉的小花,又透一点红,像粉蝶一样,精致地蜷在一起,就像一个梦,让你的脚步,你的呼吸都轻微了,生怕触破了这粉红的梦。

  棉花生长得很慢,它从黄土中慢慢地汲取着营养,慢慢地一点点长高长壮。然后吐出花朵一样的情思,花谢了,慢慢拱出绿色的小棉桃。棉桃这个词是很准确的,确实就像一个绿色的小桃儿。慢慢长大绽放,吐出雪白的花来。秋天,一朵朵棉花张开了,白得像一团团雪,安静温柔得又像天上的云。

  我认为,这世界上最纯净的花就是棉花。

  谁能离开棉花呢?白色的棉被,柔软的,饱吸了阳光,钻进去,让人酣梦,呼吸里都是阳光的味道。蒲地家家有纺车,夜夜有人纺花。一缕缕一绺绺一声声一匝匝,白色的棉花吐出来,银色的月光吐出来,花车的旋儿越来越大,越来越粗,越来越大。

  但是,棉花种植却是很麻烦的。早早种下,直到落了霜,才能收获。摘下绽了的棉桃,再打花、弹花,最后才能拥有温暖的雪亮的棉花。

  棉花是富于牺牲精神的。干的棉杆,可以当柴,那真正是干了,它是用尽了全部心力去奉献。棉桃里面的棉籽可以榨油。困穷时候,棉籽油还可以食用。它对于人的奉献,真是倾尽全力,敲骨吸髓了。

  棉花,挺立在这个世界,向人索取得那样少,给予人的却那样多。就像母亲。棉花就是母亲一样的草木,怀着母亲的情感,洋溢着母亲的气息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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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1961年内蒙古大草原上的一场文化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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