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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乡野

  □北川

  休息日难得回到城里。街市上行驶的车子像似淌在池子里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回到城里我一般是不喜欢开车子的,缘由难得片刻闲暇,漫步行走能够随心所欲,除却必要的应酬,或是去父母家吃饭,能够走走停停,天马行空,兴趣所至。这个周日,我特别打算想去曾经的小书店去转转,一方面想拜访一下书友,更多地想法是安静一下心情,找回一些过去的“时光”。只可惜,街市的繁杂,与人流的嬉闹不曾带给我一时一刻的安静时光,我便改变了想法,想与街市探个究竟。

  青山区文化路是区里的一条重要街道,这条街道与钢铁大街、巴彦塔拉大街过去曾都是石板坚硬的水泥路面,尽管水泥板与水泥板之间有对接的缝隙,汽车碾压在上面,车轮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但几近半个世纪水泥路面坚硬如初,生生地印证了这座工业城、钢铁城的“硬度”。由于路面宽阔,周边街市建筑低矮,平空望过去,无论是东方欲晓还是夕阳斜下、艳阳高照时分,这条街市挺阔通彻,有着剔透舒朗的俊秀,别有一番姿容。最为显著的是这条街市上的建筑,著名的是区委大院、华建俱乐部、包头第四中学、红房子商城、大福林饭馆、新华书店、还有老四角,这些地标式的建筑放到当时恢弘气派,风格鲜明,有着斯拉夫式建筑风格的帽顶,机关院落是呈四合院式,而楼堂内部陈式,青山区委办公楼里有着冗长的回廊,办公室、会议室、接待室地板均是上好的红漆木板地面,人踩在上面尽显高贵典雅。坐南朝北的华建俱乐部,包头第四中学门脸是华贵的、典雅的。现在想起来依旧是古色古香,华建俱乐部的台阶是高峭的而且宽阔,拾级而上登临平台后再朝北回首望过去,且正好将区委大院尽收眼帘,似乎近在咫尺,办公楼上的飞檐挑出别样的视野,夺目出出入这院落里人们的高贵与入流,当时机关干部就是这样稳健安详的,更觉得满院里松柏苍劲墨绿,有一种挺拔向上,郁郁葱葱的精神气概。再转过身来,俱乐部的十六扇门都是稳当的厚重,把手沉而金黄、大厚玻璃镶嵌其上,映照出贯通其中人们的文化气质。少小时分,我在这座俱乐部宽敞的礼堂中参加过一场少先队表彰大会,之后,放映过一场免费电影乃至今萦绕珍藏心中,《冰山上的来客》中《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隽永的旋律激宕了我的一生情绪。文化艺术啊,魅力真是太无穷了。这是我从影剧院出来后不停歇地想到的。紧隔俱乐部的西边,包四中主楼的轮廓是挥之不掉的一抹浓重记忆,这所区属重点中学是青山区的文化之根呀,这所教书育人的普通中学可以说就是青山区教育文化发展的一个缩影,这里培养出的一代又一代的学子业已走向全国各地,秉承延续着这片土地繁茂的教育文化之魂,而许多有所成就的教师多数均被重用,成长为全市教育战线骨干管理者。顺沿着这条东西延长的宽阔道路,两侧有无数颗茂盛的松柏,这是街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道绿色长龙。

  我这样放笔描述,更想说的是围绕这部分文化建筑南北走向的小街巷中,包括草原道、哈达道诸街,在国槐掩映下的低矮门店之间经营着的文化场所,常常有老读者、老顾客光临的小书店、杂志报刊亭、打折书店、古旧书屋、邮局和图片社。每每节假日、礼拜天,安静下来的读者、小文化人、机关干部总会把忙碌的工作暂时放一放,总是赶着上午日头不算太艳丽时分,走进这方不被打扰,且十分熟悉、有着油墨子味道的狭小的书店泡上一个上午,哪怕是一两个小时慢慢浏览、搜寻、交谈了,拿回自己常想要的、期盼的,而且是心中比较珍贵的期刊、杂志,也有后来的磁带、光碟、音像制品。这处所不具排场,门口的一侧总是一张桌、一张椅、一位和善的中年男子,抑或一个会说会照顾人的中年女子,匆忙的交班之间,也会打发一个静默不语的小姑娘些许露出不放心的眼神来,陌生地观察着走进店里的顾客。前来“寻宝”的读者呢是些熟悉的面孔,间或有路过的青年男女,穿着街头最时尚、前卫的衣装,但很快他们的做派便融入到这一以贯之的老派氛围中不言不语了,表示出了耐心与专注。我时常衣兜里揣着贴切不富裕的零钱“逛”这样的书店,像是有备而来,又像是期盼,总想着这一次买些回去,或者下一次,再一次。俱乐部西侧这家书店里我总会购买回过了期打折超过半数的《大众电影》《大众电视》,经历若干次的搬家,我都没有丢弃掉这些“时光里的记忆”,上海《今日风采》是新潮的期刊,这些是需要一些花费的,而且只打八折,中年男子或女子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磁带要买旧的,这“过时”磁带是我的目标,新发行的我是不会在这里买的。有时候,我也会买上一些过期的文摘报纸,这些都有用,而且这些报纸一般单位里是少见的。如果再有时间,我会走得更远,会到新华书店两侧的古旧书店“补空”,为我的书架填补些我认为值当的书籍。在那时,有许多破产企业 “淘汰”下来的名著居然会“流落”到这方阴暗潮湿的门脸中,书的扉页上赫然盖着“某某单位机关工会图书馆藏”的印章,可惜之中迎来可贵,和我一样的读书人如获珍宝,我一次低价购回《艳阳天》《九三年》等名著,回家后经过晾晒,被我显著地放置到我的木制书架上。这样一来,我的书架便一次又一次的沉重起来。但我喜欢这样的休息天,我也青睐这树荫下低矮的旧书店,这是我的“星期天”,也是我休息的方式。

  再回首,时光之河已跃过三十年。这三十年会有多少事情发生,也会有多少书籍被阅览,只是生命之河、生活的内容一再被延续。三十年后,我案头上的书籍堆积成山,但有公务在身,不便再如饥似渴,只是现在看到的身着华丽的图书没有了年轻时那种朴拙,那时印刷出的文字有着劣质油墨浓重的味道,我也走进过西西弗商业书店,但总是被艳丽的包装刺痛眼睛,书价的昂贵不得不促使我刷卡消费,只是不会像从前阅读《静静的顿河》那样三两天一本的阅读速度去读书,而且读书会挤兑社交的应酬时间,被同事开玩笑说道:“兄台也许稿费丰厚呀!”哪里来的稿酬?只是习惯罢了。这读书写字也是我生活的一个部分,也是我生命时光淌过的一道道河流。

  我必须去看望一位老人,他是我的牵挂。在我读书的时候,我和老人的儿子是同学,他时常教诲儿子读书,其实受益的是我,我听从了老人的话语,只要肯下功夫读书,定会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前程。早年我在老人的屋子里常常翻阅着他自制书架上的古典文学图书,深深浅浅我领略了文学作品的起伏跌宕,从中摔打磨合,使我早早走进这座神圣的智慧之塔。而今,我庄重面对素衣躺在薄皮棺材、即将火化的老者的面前,我更领略和懂得了读书人的诚实与尊重,他的一生是守成与耐心、热情与善良、智慧与付出、得到与死却,他儿孙满堂,心无牵挂地死去了,而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尊敬地面向着父亲、爷爷死去的身体,悲哀和伤痛是真诚的,我溢满脸上滚出的泪水告诉我,读书人的死是寂寞的,也是值得纪念的,值得歌颂的。因为他的死去面对的还有读书的儿子,读书的孙子,读书与孩子们成长息息相关,已经融合在流淌的金色时光里,心迹走向他乡的视野中。

  我再也没有找寻回旧有的书店的踪迹,只有繁华阔展的街市与行色匆忙的车流、人流,这绰绰幢幢的繁华之后,许多人业已展示出新的寻求空间去认知,去辨析、去追寻和探索,与品阅文字一样,去品知这个繁华如织的世界,时光已成就成了年轮、甚至是电光、声光,去用百倍的效率去追求与融入,而不完全是我,像我一样用过去的眼光瞧着树木一天天成长,从光秃到生芽、抽枝再到枝繁叶茂,慢节拍的生活才会看到飞鸟,会看到喜鹊登枝也会啄木,看到麻雀低飞百灵高飞,看草木繁盛一天高比一天的故事。因为自己的家虽然在城市里,但心还是在乡下,心田在乡下,视野自然在乡野的景致了。乡野固然在视野中是一抹亮色,但毕竟城市的车轮天天在飞转,而且更多的亮色的景致放置在城中,城市是存在的亮色,这亮色是每天的、每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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