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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三省处

  □阿勒得尔图

  癸卯新年,正月十八,从呼和浩特驱车南下薛家湾,中午时分,与挚友建中相聚于酒肆,推杯换盏之际,建中说下午陪我去龙口镇一睹黄河风采,新年第一游便扑进黄河的怀抱,甚是幸哉,甚是兴哉!

  一只硕壮如牛的大红公鸡,昂首屹立于山巅,而在山下的一处平坦之地,2013年国务院立有国家地理标志碑。标志碑之东是山西省河曲县文笔镇河湾村,之北是内蒙古自治区准格尔旗龙口镇小辿村,之南是陕西省府谷县墙头镇墙头村,三个村近若咫尺,紧凑的犹如人脸上的五官,故“雄鸡一唱三省皆闻”可当真也。

  博学之士建中引经据典地说,“墙头”不能按现代意义理解为“墙的上部或顶端”。据《府谷县志》记载,明宪宗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延绥巡抚余子俊修筑二边长城,此处是明长城在陕西境内的起点。当地人习惯把长城称为“墙”,因此“墙头村”,实为长城起点之第一村也。

  娘娘滩

  临风立于山顶,俯瞰黄河河道中仅有0.16平方公里的孤岛娘娘滩并无奇险之处,但听罢关于娘娘滩的故事和传说,你不仅想身临其境,更想置身其中,和那里的村民一道过着如诗如画的田园生活。

  现在的小岛宛若蓬莱仙境,三十多户农家错落在桃树、杏树、海棠树等果树之间。而两千多年前,这里却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正因为荒无人烟,才是最好的避难之处。相传,刘邦死后,吕雉专权,为躲杀身之祸,身怀六甲的薄姬在忠诚于己的武士护卫下逃出皇宫,逃离京城,昼伏夜出一路向北,逃命之人并没有明确的去处,慌乱之中一条大河横亘于眼前,几乎绝望之时,薄姬意外地发现这座河中孤岛,于是便在这孤岛中隐匿起来并生下儿子刘恒。十二年后,已是翩翩少年的刘恒被迎回皇宫坐上龙椅,是为文帝。有过这样凄美抑或悲壮的故事,难怪千百年来,黄河两岸都在传唱“九曲黄河十八湾,传奇莫过娘娘滩”。

  既然文化蕴涵如此厚重,拥有相应的节日亦在情理之中。据建中讲,农历三月初一是娘娘滩的桃花节。斯时,岛上的女性大都身着绣有“桃子”的衣衫,和盛开的桃花相映成趣,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桃”与“逃”谐音,所以,娘娘滩上的这个节日,或许蕴涵着对薄太后的敬仰、怀念之情。

  我来之时,冰未融尽、雪未化尽,距娘娘滩上的桃花节还有些时日,不能一睹隐现于桃花之中的岛上“群衩”之绰约风采,实为憾事也!

  赵家山

  黄河自山西偏关西流,至准格尔旗龙口镇南折,南流数里后又奔腾东去。在这迂回曲折中划出一道大湾,这道大湾就是黄河入陕第一湾——金龙湾,这湾泓水环绕着一个小山村——赵家山村。

  赵家山村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小山村,但因为这个小山村街巷里都塞满有关宋太祖赵匡胤的传说和故事,又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和一道金色的光环,甚至有人说赵匡胤就出生在这里,至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据《宋史·太祖本纪》载:“后唐天成二年,帝生于洛阳夹马营,赤光绕室,异香经月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

  《宋史》是正史是国史,应为信史,当为可信。而宋末元初之文人徐大焯在《烬余录》说:“宣祖微时,道出杜家庄,避雪门外,庄丁见状貌英伟,延款饮食。久之,主人爱其勤谨,赘为第四女婿,遂生太祖、太宗。庄前旧有洼,名双龙潭,至是乃验。”

  从河南洛阳夹马营到河北正定杜家庄相去甚远,由此可见,即便是在宋代,关于赵匡胤出生地的说法就颇不一致,再出来一个陕西赵家山村又有何妨呢?况且,赵匡胤出生的年代正值兵荒马乱的五代十国时期,史记也许有误,传说或许是真。大宋远去甚久,本是扑朔迷离的事情那就还让它扑朔迷离吧!在扑朔迷离中人们生出的揣度和猜测,或许就是诗和远方。

  我没有走进赵家山村,却兴致勃勃地登上赵家山顶。

  赵家山顶有一座赵匡胤的大理石雕像矗立于天地之间,器宇之轩昂、神采之飞扬突显出一代帝王的英雄气概。

  仰望这位大宋王朝的开国皇帝,想到 “稍逊风骚”的赵匡胤也曾吟风弄月。宋人笔记里就有赵匡胤诗作的记载,因为所记文人之不同,诗作文字略有出入,但诗意并不相悖。

  其一载宋·陈岩肖《庚溪诗话》,诗曰:

  太阳初出光赫赫

  千山万山如火发

  一轮顷刻上天衢

  逐退群星与残月

  其二载宋·陈郁《藏一话腴》,诗曰:

  欲出未出光辣达

  千山万山如火发

  须臾走向天上来

  逐却残星赶却月

  如果用律诗的格律来评判与衡量,对这两首诗都是不敢恭维的。

  大宋已经远去,宋太祖赵匡胤已经远去,我们回望历史的同时,是不是更应该着眼于未来呢?

  紫城寨

  黄河之“黄”大抵始于晋、陕、蒙交界处的特殊地貌及其以下的黄土高原。

  据有关资料记载,自晋、陕、蒙交界处以及以下的秦晋峡谷区间的众多支流平均每年向干流输送泥沙9亿多吨,是全年输入黄河泥沙量的56%。

  晋、陕、蒙交界处的这块儿被称为“莲花辿”的雅丹地貌形成于约2.5亿年的古生代二叠纪、中生代三叠纪、侏罗纪和白垩纪的厚层砂岩、泥质砂岩、砂页岩、泥质页岩组成的岩石互层,其特点是“遇水成泥,遇风成沙”。

  史载“莲花缠,高百余仞,南面黄河,西北绵亘十余里。明长城榆林段边墙起筑西缠上,巨石巉屼,阗骈危耸,山石皆红白相间,鲜色可餐,峰峦之远近高下相错,其丽万状。右挹东缠,左盼西缠,奇峰波属迷离,插目坡下,壑周五里许有圆尖大小石墩万计,红者白者,高下团耸,纷披连接,宛若一大池勃绽之莲苞。又尤如红中夹杂白色的波浪谷、飞龙、骆驼、青蛙、鱼尾峰等,色调因季节、天气、阳光变化而气态万千。”

  这段记载中出现的是“莲花缠”“西缠”“东缠”。清康熙三十六年(公元1697年)二月,康熙帝征战归来,驻跸于今准格尔旗龙口镇大口村,虽被眼前五色斑斓状若莲花的砒砂岩地貌所吸引,却不屑于“缠”字之土,故敕令改“缠”为“辿”,在这荒蛮之地有意无意地卖弄一次“风骚”。

  在这千山万壑、千奇百怪的莲花辿中,有一山峰高耸入云,其绝、其险、其雄、其奇令人顿生无限之遐想,面南之峭壁犹如巨大之屏幕,其上隶书“黄河龙湾”四字鲜红如血,气势非凡。建中言其上曾有辉煌之建筑称紫城寨,今虽废弃,但仍不失吊古探幽之去处。

  尽管望而生畏,但却不能望而止步。我们沿着油膝驳落、千折百回的木质栈道攀援而上,登顶时人人都是气喘吁吁,热汗涔涔。

  山顶平坦如坻,十余亩的地上尽是一蓬蓬、一簇簇、一丛丛枯萎的蒿草,即便是残砖断瓦也是不得寻见。或许,千百年来的故事和传说,都沉睡在这些蒿草之下。

  日暮时分,驱车向薛家湾驶去。我在车里遥想,如果投宿三省交界处的任何一个山村,待月落星稀闻村角雄鸡一唱,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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