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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乌兰敖都沙海

  □张永波

  乌兰敖都之于翁牛特是唯一的,与沙漠共生共存的人、房子、牛羊、植物都是唯一的。

  行走在乌兰敖都沙海腹地,第一眼看到了一栋老房子。房檐处,有一排蛇一样蜿蜒的涂着蓝色颜料的檐角,这是仿照天的色彩而为之;老房子下面是版筑的夯土墙,剥落的墙体呈古铜色,这是仿照主人脸膛的颜色而为之。沙漠里的一切都与周围环境相一致。

  这5间老房子是乌兰敖都的心脏。有房子,说明这里有些许石料;有房子,说明这里有些许木料;有房子,说明这里有些许水;有房子,说明这里有掌控沙漠秘密的能人。

  是的,这里有一位通晓沙漠生存之道的老汉。

  83岁的韩老汉,微微驼背,但他的身形绝不是龙钟老态。乌兰敖都的风沙抽打出来“油漆”样的古铜颜色刷在他的脸上,与军绿色的帽子形成强烈对比。

  他看起来竟然与身旁的60岁的女婿气色相仿。

  韩老汉的女婿四方面孔,高鼻,眉骨高扬,个头与岳父不相上下。唇上蓄着整齐的短髭,手按双膝,气定神闲。韩老汉与女婿频频举杯,又不时耳语。韩老汉62岁的女儿金花坐在丈夫下手,手上腕上都佩戴了饰物,着装得体。

  他们上来看望韩老汉,还带来了三四个亲戚,大家围坐一团,举杯共饮,有说有唱,乌兰敖都沙海里的老房子温情满满。

  老屋后面100米处有一座敖包大小的山丘,火山岩隙间的矮小桑树坚韧地生长着,灌木的影子落在覆盖着白沙的山丘上,像花布格子一样,虽然提供不了太多的凉,也消解不了攀爬山丘造成的热,我却仍然像树阴下的蚂蚁一样享受这样的阴凉。“花布格子”树阴下尽是松软的白沙,灌进鞋里,脚指挤得难受,脱下鞋子,一只蚂蚁也随着鞋里的沙子一同流出,幸免了被踩踏为齑粉的噩运。

  我站在小山丘上尽力向南眺望,踮着脚尖儿——脚尖儿下还有一块5厘米高的砾石,这已经足够高了,然而,终是被更高的沙丘挡住了我眺望的视线。

  沙漠里是有声响的,令我恐惧。韩老汉却毫无惧色。吃饭、穿衣、喝水、咳嗽、翻个身的功夫,都在深刻阅读所有声响。他仔仔细细地把声响与静态进行归类、对比、分析、标样,留下写真样本。

  尽管我们有备而来,觉得沙子奈何不了我们,沙子却冷眼旁观,说走着瞧,会让你尝到“甜头”。沙子与“外人”直接“对话”,体现不了沙子对人的折服——它绝不会以各种理论徒劳地令外面的人望而却步。沙子觉得,最好来一次邂逅,来一次偶遇。

  沙子有多厉害呢?沙子比水厉害。

  水给人造成的绝望是刚性的、直接的,一个浪头、一个水流都能让人窒息,而沙子给人的绝望是“温水煮青蛙”的,慢慢来。大海要人命的时候不给人思索的机会,沙海却掀起一页页纸张,如果人的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是一页纸张的话,充分烘干一页页墨迹中残存的水分,再陆续烘干嘴巴、舌头、喉咙、皮肤、脂肪、大肠……都没有了,人就与沙子同质同形,不分彼此了。

  韩老汉却不把沙子的“厉害”放在眼里。

  他对沙子喃喃自语:别跟我整“鬼话狐”,我知道你的伎俩。

  他对沙子出惊人之语:我早已判断出自己终将化为沙海中的静物。

  韩老汉对沙子不屑一顾: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渴死、饿死、累死,切!

  韩老汉具备与沙子相处的所有勇气与智慧。

  隆冬时节,家人将韩老汉接出沙漠,到乌丹、梧桐花等任意一地居住,意图让老人在年轻人视野的保护下安享晚年。然而,在乌兰敖都之外,韩老汉听到了另外的声音,汽笛、电机、嘶吼,这,令老汉惊恐。

  ——沙子不会阻滞思想,沙漠向南行进、延伸,将要结束的那一瞬间,我能看到沙漠边缘的阳光,沙子带着思想往外面走。这是沙子的诱人之处。

  我望着远处,晴空万里下却多了一层薄薄的幕,南面已不是“丙丁火”的焦虑之相,而是沙子造成的更美好的景观。

  ——乌兰敖都泛着亮光。亮银一样的沙丘,泛着碱碛的白滩地光芒耀眼。天与地交接处,蓝的色彩越来越重,产生了雾或者矮云一样的错觉。同样,在沙海里远眺,世界就变得矮小了,像一架穹顶。我感觉,太阳就在头顶,云彩在头顶,沙子也在头顶,人却消失了,这是大漠带来的压迫感。

  远处的沙丘也散布着几处茅屋,炊烟从烟囱里溢出。风力发电车摇着脑袋,身体颤抖起来。风,是乌兰敖都最为无聊时候的有趣游戏。

  乌兰敖都沙海,一片祥和安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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