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章1935年生于山西省右玉县,自幼酷爱中华古诗词,熟读成诵。执教60余年,撰著、主编图书10余部,多为简析古典诗文之作;出版《文言虚词例释》,发行16余万册;2022年8月,李淑章新著《众里寻他千百度:淑章谈古诗词》由中华书局出版。
广采博览,独出机杼
《众里寻他千百度:淑章谈古诗词》选取了中国诗歌史上从《诗经》到近代的百余首古典诗词进行品读赏鉴。学术视野广阔,选诗选词以经典、短章为标准(长诗则节选短句),涵盖了《诗经》、楚辞、乐府、魏晋隋唐宋元明清以至民国的诗词,有四言、五言、七言、杂言,有古风、骚体、近体律绝,有咏人咏物、咏史咏怀……该书以青少年读者为对象,兼及普罗大众,从选诗选词到辨析鉴赏,既坚守“诗以言志”的本旨,又兼顾“情动于衷而行于言”之说,形成独具特色的体系与格局,可谓匠心独运、独出机杼。
返景复初,揆情度理
叶嘉莹先生是研究中国古典诗文之大家。他的鉴赏研究之作,曾得到缪钺先生的赞赏,谓其能:“探索诗人之用心”。如何探索诗人之用心?李淑章用他的新著,作了极佳的解答。这就是返景复初,揆情度理。《出东门》人称转换的设想,对刘、项短章设身处地的解说,王维《鹿柴》的“空山之境”,《赠汪伦》李白之轶事,都把读者带进了诗的情境之中。所谓“设身处地”,即是选择了入诗的“最佳角度”。虽然西方的“诠释学”曾认为诗的原意不可能在诠释中被如实的还原,虽然“常州词派”也曾说“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我以为返景复初、揆情度理仍然不失为品诗鉴赏的一个有用且有效的门径。我们也知道,艺术欣赏的“探索”本来就不可能是原创的“复演”,而是一次新的“创造”。艺术欣赏的“再创造”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每一次的欣赏都有可能获得新的发现。淑章谈古诗词,从散发,到《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结集,也正是多次欣赏、反复品味琢磨的创造过程。
出经入典,言近旨远
淑章敢于自选难题,迎难而上,既有出经入典的灵活自由,又能独具慧眼,有独到见解。比如李白《静夜思》短短五言四句20个字,又明白如话,连牙牙学语的幼稚童子似乎也能说上几句。淑章从“床”字入手,一翻前人旧说,释之为“井栏”。既有《汉语大词典》做注解,又援引《乐府诗集·淮南王篇》与李贺《后园凿井歌》及李白《长干行》为佐证,纠正了把“床”解作“卧具”“坐具”的通说。又一个“疑”字,释为“好像”,引“山重水复疑无路”与“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典故来做例证,纠正了望文生意的“怀疑”之说,让人感觉顺理成章,心悦诚服。“庭院、井栏、天空、月光、诗人……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静谧、清冷而又和谐统一的意境,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诗人远在异乡、触景思乡的情感”。如此分析与鉴赏,正是于“不经意”“不起眼”处翻出新意,既出乎其外,又入乎其中,可收语淡味厚、言近旨远的功效。
大匠运斤,举重若轻
“同阅一卷书,各自领其奥;同作一题文,各自擅其妙”。艺术鉴赏,属于二次创造。横看侧看,见仁见智。成岭成峰,于是就有了一千个哈姆雷特。李淑章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淑章谈古诗词》则在广泛吸收各家长处的基础上,编制了“原诗作词作+赏析+作者(或诗论、译阐、本事等)等相关链接+拓展训练”的体例,每一篇或不尽完全一致。一般而言,既有规律可循,又比较自由灵活。
评析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时,李淑章指出其“对写法”的采用。“对写法”是我国古典诗歌中的一种特殊的表现手法,也叫“主客移位法”。所谓“主”,即抒情主体;所谓“客”,即抒情主体所关注的人或物。王维这首诗用“对写法”表达自己对亲人的思念。可以说,“对写法”的应用,是诗人情感的一种加深。他思念着家乡,他眷恋着亲人,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感情。这是怎样的一种辗转反侧的痛楚。在此,淑章先用“析字法”分析诗人的情绪,又用联想之法引出兄弟“遍插茱萸”的场景,借景言情,归结到“思亲”。因情捉笔,把“对写法”即“主客移位法”从实际分析上升到理论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