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迁来湖边,久居这里的友人提醒,这里不同城里,风来时骄狂。
想起闹市旧屋,夜里有风,楼下竹林簌簌有声,绿植哗哗作响,难得听到风起的哨音。居湖边,大风来时,呼啸而至,颇有气势。尤其夜间宁静,猎猎风动,隔窗声响,恍若置身北国秋原,旷野上,大风起兮云飞扬。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
想象着楼外如战场,八百里大湖波涛如怒,风起犹如万马奔腾,一路平阔,所向披靡,浩浩荡荡从西岸杀将而来。在东岸叱咤呐喊
助威声中登陆,显着几分疾狂。
东岸临湖连绵群山,山下高低错落着楼群,有如屏障。角力之间,西风涌动浪助威,恍于滩涂阵地抢夺。东岸陆地排兵布阵,以群山筑作城池,楼宇作陷阵战将,而山前坡地上大小树木如兵士,迎面而上,左右挥舞枪刃,与风逐力。
楼外夜深,风攻势迅猛,窗台惊响,颇为震撼。沏茶间,案台灯火,禁不住合书。只静坐闻听。忽想起国乐大师方锦龙弹拨琵琶曲《十面埋伏》,曲急促刚烈,似乎暗合着风来时的场景。
离地十里外南岸散兵旧地。传说西楚霸王项羽不敌刘邦,垓下溃败,逃至此处再兵败而散,故被称为散兵。散兵南岸沿湖多山,有山地为楚歌岭,相传韩信以此布阵,以四面楚歌击破霸王军心。逼着霸王再打马东去百里外乌江,不肯过江东,亦为鬼雄,自刎而去。
一场湖岸劲风,犹如攻城。疲于一场猛烈角斗,锋芒不再,渐渐收敛起来。次日清晨推窗,只见湖岸边,清风拂面,温柔似水,空气也格外清新,四周太平可现。如唐人李峤所写,“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风无形,却也有形。若世间欢与忧,成与败交错辗转。
友人来访,赠新出诗集《像下午想起上午》。晚间翻阅,首章写道,“一万吨胭脂/ 方才把这嫩青的苍野搽涂得 / 这般红艳 / —— 美得让人揪心!”当念起文字时屋外春意正浓。微风过窗棂,山脚那一片染上金黄色泽的油菜花香,裹杂在季节里,随风潜入夜。
想起原野上,桃林花色浓。风在此时,像位使者,带来时间上的音讯,拂动间,如此轻柔妩媚,有着一份亲和与欢喜。
文/杨 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