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听说“西瓜”这个词儿,大约是我七八岁的时候。一天,从收音机的“小喇叭广播”里,听到故事大王孙敬修老爷爷讲“猪八戒吃西瓜”的故事。随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述,我眼前浮现出了嘴馋心贪、大腹便便的猪八戒,浮现出了精灵古怪、机智勇敢的孙悟空,可就是想不出西瓜的具体形象。是啊,生长在上世纪70年代的山区农村,我的视野范围内,见过南瓜、东(冬)瓜,也见过黄瓜、丝瓜,可是,西瓜长什么样儿?我百思不得其解。
只好去问爸爸妈妈。
爸爸说,西瓜是又大又圆的,像气球一样;妈妈说,你吃饱了以后,肚皮鼓鼓的,就是西瓜的模样。
于是,我的脑海里,就有了大大圆圆、白白鼓鼓的西瓜印象。见到真的西瓜,是几年后的夏天了。
因为生病,我住进了县城的医院。眼见我茶饭不思、水米难进,痛苦不堪,妈妈从本就捉襟见肘的盘缠里抽出了一点钱,上街给我买了两块西瓜。那西瓜瓤,粉红粉红的,汁水饱满欲滴;那西瓜皮,翠绿翠绿的,上面还有漂亮的黑色花纹。我这才知道,西瓜有如此漂亮的颜色和形状,根本不是我以为的白白鼓鼓。我小心翼翼地把西瓜举在手里,看了又看,却舍不得吃一口。直到妈妈催促,我才轻轻地咬下一小口。丝丝的甜味和清凉的气息透过舌尖,滑过喉咙,慢慢流进胃肠,像春风拂过荒芜的草原,像细雨浸湿干渴的土地,那滋味,简直太美妙了!我立刻觉得精神大振,胃口大开,酣畅淋漓吃起来。
两块西瓜很快被我消灭了,病也似乎好了一大半。
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的开阔,当然,主要还是由于经济条件的好转,我见过吃过了各种各样的西瓜——论外形,有大如冬瓜的,有小如拳头的;有长长圆圆的,有方方正的;论内容,有多籽的,有无籽的;有红瓤的,有黄瓤的……至于品种,更是多了去了,什么京欣、春雷、麒麟王啦,什么小天使、黄宝石、黑美人啦……总之,从夏到秋,我家冰箱里,一直都会有西瓜的一席之地。甚至在冬天里,也要时不时地买上几回。没办法,谁让我小时候吃不到西瓜呢?现在生活好了,还不得使劲找补找补,大吃特吃。
还有一件与西瓜相关的乐事,在此也跟大家分享一下。
去年立秋前后,朋友打来电话,说托人给我送一个大西瓜,是不远千里从宁夏运过来的石头缝里长的瓜,特沙特甜。我当时没在单位,就说先放在传达室吧。之后我去传达室取,保安却说没见有人送来。想想不就是一个西瓜嘛,又是托人转送的,说不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别再问来问去免得朋友怪罪别人……这事就撂下了。没想到大约半个月之后,社区群里忽然有人微信发问,“这是谁的西瓜呀?放在传达室半个月了还不拿走?”同时附上了西瓜箱的图片。当时我还心里发笑呢,想不出谁这么粗心,半个月不拿走,那西瓜还能吃么……越想越不对劲儿,莫不是朋友送我的西瓜吧?!
赶紧给朋友打电话、发图片,确认无疑!又赶紧电话联系保安,说那西瓜我不拿了,你们看看,没坏就赶紧吃了,坏了就赶紧扔了……没想到,几天后,路过大门口,那西瓜箱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问保安怎么不打开看看呢?保安说西瓜太大了,没合适的刀子切,切了也没那么多人吃。我一时冲动,抱起那足有30斤的大西瓜来到单位伙房。厨师手握一柄长刀,手起刀落之际,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粉红鲜嫩的瓜瓤熠熠闪光。西瓜居然完好!啊,那个美好的午后,整个单位30多人共同分享了那个“来之不易”、沙甜无比的西瓜,好不美哉快哉!
写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想起那个大西瓜的好滋味!也是巧了,朋友又来电话,说再次托人给我送个西瓜,就快到了……(据《北京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