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从青城出发,沿阴山山脉中部的大青山西行。自然而然,家,就成了一念牵引,一缕相思,一抹乡愁。
刚过九峰山哈达门山口,这里山势险要,怪石嶙峋。
绵延六百华里之后,绕乌拉山西山嘴。转过弯去就是乌梁素海东岸的额尔登布拉格草原。再往东北方向便直抵查石泰山下了。
传说中的“佘太君”拴马桩南坡,就是我要去的目的地。
诗以乌拉特所生
与一条铁路向西并行,原本是一件很是惬意的事情。
苍莽的乌拉山如一犋老牛横卧苍穹之下。
裸露的骨骼催生了我的诗情。于是,我便不由自主想到“诗以乌拉特所生”这些字眼。
坦荡是大地的胸怀,苍茫是阴山的主调,土默川平原和乌拉特草原衣袂相连。
山水韵致与亘古草原穿越着现代文明或者大数据,但无论如何,它不停地给我的内心注入崭新活力。
于是乎,有关阴山、乌拉特草原、农耕文化、游牧文化、赵长城、岩画以及脱贫攻坚、蒙古马精神等一系列草原文化符号,如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卷一应展开……
乌拉山,是寄放祖先灵魂的圣洁之地。只要目光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它的呼吸声,我都会产生一种被神箭射中的惊觉和战栗。
乌拉特,从一株草开始走向你
乌拉特草原上,所有生命都是被一阵风雨唤醒的。
它们首先蠢蠢欲动,然后跃跃欲试探出头来。
一切来的都那么自然而然,一切都又不约而同。
远远望去,这片北纬四十度高原,因万物有灵而显得无比神秘。
天的蔚蓝和地的辽阔相得益彰。
一种静谧和神奇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天籁神韵。
每逢春季,春风和春雨,酷似一对孪生姐妹,不时邂逅这里。尤其沙尘,它们高扬起独有的傲慢,越过半干旱和半荒漠地带,一路朝东再沿高坡挺进。
其实这个地方很具备独特而奇妙的地理美学意蕴,我似乎从中寻觅到一种从未发觉的惊喜,一切物种都因可爱而显得高贵而富有神秘色彩。
许多时候,天赐机缘,让一种超乎寻常的发现充斥进来,促使我对这个地方充满期待。
阿力奔,这是一片神秘的牧场
卧羊台北坡,蝎子、蛇、刺猬以及旱獭、昆虫们都快快出来晒太阳;相拥在戈壁滩的某处褶皱里的沙子,尽快探出头来,将一场又一场风刮向人间。
黑水壕南岸,我祈求盘旋在头顶上的这片云彩,从抬头的空档中化为雨滴,快速洒向地面,之后,有争相竞放的马兰花,把整个乌拉特草原渲染成紫莹莹的人间天堂。
走进牧场,鸿雁、羊群、牛群、马群、驼群和牧人以及夕阳,乌梁素海或者黑水壕畔,促成我心中渴望看到的一幅水天一色、百鸟争鸣的画卷,一首悠扬婉转、略带忧伤的杭哈民歌款款飘来。
走进农村,机耕、田畴、滴灌、铺膜等现代化农业生产方式,会让我大开眼界。尤其是清清楚楚看着农人们露出洁白的牙齿与我对视的情景,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远远望去,田野里一片繁忙景象,拖拉机一边播种一边铺好了地膜,生成我笔端之下遥远的天边……
雨洒过的地方
一场农事酝酿无尽的遐想,一场细雨唤醒万物的葱茏,一声牧歌洗涤人们的心灵。
白云和黑云之间互为转换,疾风和暴雨之间相互较劲。
风刮醒了人们的梦境,雨滴打湿了我的脚面,我用双手接住它们。
潮润气息再度袭来,滋生了我对大自然的敬仰之心,我双手合十祈愿它们款款降福人间。
老话说的好“春雨贵如油”, 这既是一句民间谚语,又是祖辈传下来的宝贵经验。
草原上,一场细雨,时而犀利时而绵柔,极富高原地带的特殊气质。往往雨过几天之后,沙葱自然而然地从沙地上冒出针尖一样的绿意,使整个草原变得煞是喜人,再过些时日,他们就会从内心抽出一根笔挺的坐胎,打朵儿、开花、结籽。
沙尘不时袭来的戈壁滩上,总是葱茏中袒露着无尽的荒凉。
这种景象的呈现,我倒觉得原本就是大自然赋予这片大地的独一无二。
乌拉特草原构成的地理美学
沿途,我看见驼群游走于阿力奔草原,母驼领着自己的驼羔四处觅食,不断回眸、凝望……
我不禁对着大漠深处和戈壁草原构成的这副“天苍苍,野茫茫”的自然镜像,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芨芨草、羊群、骆驼和飞鸟,激活了乌拉特草原生态样貌。
我这个早年就从这片草原走出来的孩子,不时回过头来目视故乡……都是一种莫大的慰藉!一路走来,草原的特殊性不禁使人神情顿悟,仿佛置身于油画之中,还会使人变得诗情画意,对苍穹下的秘境之旅顿生敬意。
我想,乌拉特草原构成的地理美学,不仅独特神奇,而且大气苍茫。
是啊,我觉得这就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一道深刻命题。从这一刻开始,我认定了自己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会以骆驼一样的姿态回眸这片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坚信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会以骆驼的姿态,抬起头来对故乡审视和阅读,细细咀嚼这块从地图上标有黄颜色的家乡版图。
乌拉特草原,在人们的期许中一路走过来,从铿锵的脚步声中慢慢抬起头来……
的的确确,它浸润于一种无处不在的诗意之中的……
有诗的地方叫远方
一个季节向另一个季节转换时,
雨和雪聚集了所有幽怨,之后又化作一种力量;
爱和包容砸向大地时,
他们以雨的方式,将泪注入泥土;
这好比种子,在浸润中生根、发芽,然后开花、结果。
哦,我张开双臂扑向故乡的怀抱时,它就像一群枣红色的蒙古马,流云般腾空又流云般起落,然后放纵性情,向天边奔跑……
乡愁,是一缕穿越的人间烟火
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见横在我眼前的乌拉山,的确像一把盘古开天的利斧。山顶是开了刃的刀,远远望去,总是泛着白光……
乌拉山北坡是额尔登布拉格苏木和沙德格苏木,这里流动的沙丘,常有幻影出现。
我不知是应了沙尘暴常常袭来的缘故,还是应了久旱干燥的缘故,我的心智得到了足够的成长。
我想,大约是应了一个足够大胆的假设,或许,是应了我常常走动的身影不断拉长,反正乌拉山西山嘴依旧是那幅千年不变的样子,裸露、突兀、干旱、苍茫……长年累月光秃秃的,只管自己伸着十头八臂、露着虎牙龙爪般的绝版尊容,神秘而多彩地屹立于故乡这片神秘而古老的苍穹之下……
尾声
总之,我已经无法从语言文字里找到一个贴切合适的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自己了。
而最让我叹服的,还是一峰骆驼的耐力。
它向前一纵身,一伸脖,一抬足,一凝望,足足让我的内心得到自然而然的给养。
这种无言的对视,自然而然就互相有了对方。这也许就成了人与动物之间的一种默契、一种期许。
相信,人与动物之间也曾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灵感,这是大自然的定力。
我来自乌拉特后草地,自幼就学着父母的样子,站在这片大地之上,看阴山随意褶褶皱皱或苍苍莽莽。抑或伸出三头六臂来与童年的伙伴摆着手腕成长,抑或自己与自己杠着性子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