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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黄黄

  “黄绵杏儿,十元三斤”,小区院里小贩悠长的叫卖声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百里之外的那个小山村。那里是我真正的故乡,那里有我真真切切的童年。在我的记忆中,童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在麦熟时节吃上一捧又甜又软,金灿灿、香气诱人的黄绵杏儿。

  我的家乡在和林格尔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每到春暖花开,盛开的杏花把坡前梁后染成了一团团紫色的云朵,杏花的香气随着春天的微风飘荡的很远很远。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拿出那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大夹袄,对我说:“去吧,给你大姥爷送去吧,他又准在山沟里转上了,他胃不好,风又大。”母亲对我所说的大姥爷,是母亲的本家大爷,人长的高大魁梧,可惜终身未娶家室。上了年岁,就由这些本家侄儿侄女照顾照顾,而在这些侄儿侄女当中,母亲是照顾他最多的一个。

  由于他没有家室,又上了年岁,村里就让他看管村子里的杏树林。在我的记忆里,大姥爷不苟言笑,又极其认真。春夏两季,一顶洗的发了灰白色的黑毡帽盖住了他花白的头发,一件褪了色的蓝色大夹袄,贴在他的身上。而这件蓝色大夹袄正是母亲每年为他浆洗的。每当我把这件大夹袄送到大姥爷手上时,他总会说:“你母亲是侄女当中最孝顺的”。每年我都要把这句话转给母亲,母亲听了只是淡淡的一笑,从来不说什么。

  转眼,割麦时节到了,村子里的杏儿也该熟了。这是一年中大姥爷最忙的时间,既要看管杏林,又要帮村子里出售杏子。每当这时,大姥爷就不能回家了,白天晚上都吃住在山里,这个时候,我便又多了一项任务,每天中午,给大姥爷送一次饭。这当然也是我一年中最乐意做的事情,因为每当我把饭盒双手递到大姥爷手中时,他总会说一句话:“自己捡着吃,那边有熟好的”。我便像卸掉了千斤重担,撒着欢儿向一大堆一大堆金灿灿的黄绵杏儿奔过去。随手抓起一把金灿灿的杏儿,顺势在裤腿上一蹭,连杏儿带核儿一起塞进嘴里,有时,我能一气同时塞进嘴里三颗大黄杏呢,这也是我最引以为自豪的一点,总要和小朋友们说上一阵子。大姥爷的盒饭也吃过了,我也差不多吃的够撑的了,仿佛肚子里再也盛不下一颗杏了。临走时,大姥爷总要张罗着给我提一袋杏儿,但每每被我拒绝了,因为我在家临出门时,母亲再三叮嘱,绝对不允许我从大姥爷那儿带杏儿回来。

  那一年,大姥爷带着无限的留恋离开了这个世界,记得母亲很伤心。临末,母亲说了一句话:“你挑着吃杏的日子也到头了”。大姥爷走了两年之后的一个春天,母亲不知从哪弄来一棵小树苗栽在我家老屋后面。母亲告诉我,再过两年,你又可以尽情地吃杏了。记得吃自家的杏是我上初中后的一个周末,我们那里初中生都要到乡镇里住校上学。我刚把自行车停好,母亲兴冲冲地端出一个小盘子,盘子里放着三颗大黄杏,金灿灿圆滚滚的杏皮上,小小的红脸蛋闪着油亮的光,我来不及多想,一口气把三颗杏吃了个精光,然后略带遗憾的问母亲,怎么就三颗,母亲微笑着,略带沙哑地说:“咱家老屋后那棵树上的,头一年挂果,只结了五颗,另两颗熟得早,没注意掉下来让小鸡啄了,就剩下三颗了。”母亲刚下地劳作归来,头发有些蓬乱,两只粗糙的大手端着空空的盘子站在小院中央,微笑着看我一口气吃下三棵大黄杏。在以后的许年里,我总能在麦熟季节吃到母亲自己种树挂果的大黄杏。

  去年夏天,我带着妻儿回老家,母亲把孙儿搂到身边说:“邻村的杏儿熟了,奶奶带你摘些鲜杏吃,你愿意吗?”儿子高兴地挣脱母亲的手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啦!我可以上树玩喽。”母亲说:“可有一条,不许上树,只能在下面等着”。我看他们真的要走,忙解劝道:“妈,路又远,你又腿疼,我看别去了,想吃明天到乡镇里买些就是了。”母亲听了我的话,没有说什么,讪讪地走开了。

  母亲的神情我看在眼里,我真的后悔了。

  听着楼下小贩的叫卖声,我下定决心,今年麦熟时节,一定要带着母亲,领着儿子到邻村摘回杏儿……文/吕  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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