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过年，父亲割了5斤肉。一笼肉包子冒着香气，我馋巴巴地一股脑吃了两个大肉包子，父亲取笑我：“不知饥饱的傻孩子。”大年三十那天，贴上对联，母亲又在忙着包饺子，邻里断断续续的开始放鞭炮。母亲煮熟饺子，父亲开始放鞭炮，刚点着噼里啪啦响了几下就没有声儿了。我问：“咋不响了？”父亲说：“只买了个小鞭，意思意思就行了。”

　　大年过后，从初八到十五，街上每天有叫卖声。各种玩的吃的，方方圆圆的灯笼，一串串红红的山楂，精致的玩具……听着卖主的吆喝声，我都觉得过瘾。令我最感兴趣的莫过于烟花，那些大大小小的彩珠筒，天女散花等等。装烟花的人也进村了，他的驴车上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窝。大人小孩儿拥挤在摊位前，我朝家跑去，朝父亲磨叽半天也没要到钱。父亲嘟着嘴说：“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咱没那个闲钱。”我只得空手上街。做泥窝的匠人，一刻不停地忙活，只要报出装几斤的烟花，匠人很快就把一个泥窝装好。大伙儿不住嘴地夸：“这么麻利，烟花放起来肯定好看。”我直勾勾地看着买到泥窝的孩子，羡慕极了，趁匠人没注意，我钻进人堆，将箱子外面一个小泥窝迅速抱起来，揣在袄里悄悄地溜回家去。

　　我躲进羊圈用羊草将泥窝埋起来，不知怎的被父亲发现了，他揪住我，将鞋脱掉，朝我的屁股上狠狠打来。我捂着屁股满地打滚儿，他也没有停手，我哭得更凶，朝他嚷：“不给我买，还好意思打我？”父亲的手颤抖着，穿上鞋拉着我朝外走，父亲跟卖泥窝的人讲了实情。我颜面扫地，捂着脸继续哭闹。卖泥窝的人知道了事情原委，怔了怔说：“小孩儿犯错是常事，何必这样凶孩子。”平常不爱说话的父亲，回道：“穷，也得挺直腰板，不能干那偷鸡摸狗的事。”

　　父亲将衣服兜翻遍，凑了四块五给了人家，卖泥窝的人只收了两块五。回家后，父亲关了我半天禁闭。我饿得头晕眼花承认自己错了，父亲才放我出来，吃饭前，爹说：“爹没钱给你买泥窝，你也不能去偷别人的，有本事，就把书念好，想要啥凭自己本事去挣回来。”

　　若干年后，日子越过越好，但我仍然记得那次挨打的经历，仍然记得父亲那句话：挺直腰板做人！

　　文/王会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