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瑛相见总是在会议上,这次也是在草原文学论坛会上,她飘忽而来,送给我一本她的散文集《河流》,这是作家出版社今年出版的,属于草原文学重点作品创作工程第六辑中的一本。她只是把书放到我手上,没再多说什么,我说:“我写个评论吧!”那一刻我隐约觉得这里面有缘在。果然我读这本书时,在《繁华,不过是一掬细沙》一文中就发现了那缘。杨瑛在这文章里提到前苏联出版的散文集《金蔷薇》,她是讲述“北漂”徐钢的故事时提到的。让我想起当年我读这本书时,杨瑛还没有出生,不同时代的人都被同一本书感动。杨瑛用她生命中的岁月收集着生活中的金沙,熔铸成自己的金蔷薇。那些金沙来自生活的河流,看来取“河流”为书名颇有深意。书中头一篇散文就是《河流》,杨瑛用这篇寻河流的根,寻自己的根。寻来寻去,她发现自己寻找的是这个充满迷惑的世界的根。于是她写道:“一个微小的时间量,一个微渺的族群,不会令大自然慌张。荒诞和异化,环境的无依,精神的无根,是人类自身的伤痛。”她还写道:“人是一个弱小的生灵,所有的变异,只是为了生存。”散文的思考把她引入了今后创作的母题:人的存在真相。 切入母题是杨瑛的幸运,接下来的幸运是她知道她所写的是散文而不是哲学论文,于是她关注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和每一种日常体验,随后才有对这个世界的形而上的思考。例如她在散文《端午》中,先写自己父母的人生故事,再写自己如何重复着父母的故事,接着写女儿又在重复着自己的故事。那是叙述如何包粽子如何过端午节的故事,全都是生活中的一些细枝末节,她有意没有如《河流》那样做出结论,有意把结论留给读者。
杨瑛还用她的散文发现了人的另一些生存状态和存在真相。她把亲朋好友、同事、陌生人的故事当成探究对象,生活中每一个刹那,每一个偶然投来的字眼和流盼,每一个深邃的或者幽默的想法,人的灵性的每一个微小的跃动,同样,还有一朵报春花或者一台古老的打字机……在杨瑛看来都是珍贵的金沙,用来打造的金蔷薇则显示出人的存在样式。
由于人是一种未完成的存在,人的尊严就在于不断追求尚未存在的一切。文学也就是一种追求方式。
当杨瑛用文学诠释人生的时候,人生也诠释了文学。文学也就是杨瑛活着的方式、思考的方式,此生她是文学的人。
文/李 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