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缺吃少穿,家里常常没有食物,但母亲绝不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穿暖。夏天,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星星在眨眼,母亲便去采摘野菜,回家后把荠荠菜、杨槐花、苜蓿菜等洗净晾干和着玉米面,再加上一点点小麦面粉揉成疙瘩,在锅里蒸熟。将油烧热,放入葱姜蒜、辣椒面爆炒。我们往往会在饭香味中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的是母亲慈爱的笑容和被露水打湿的衣裤、鞋子。
那时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到鱼。看着母亲端上来一大盘红烧鱼,孩子们一哄而上,片刻间只剩下鱼的骨架,就连骨架都被哥哥吸干了上面的汤汁。看着我们的吃相,母亲笑着说:“慢点吃,当心鱼刺。”我说:“妈妈,红烧鱼太好吃了,你也一起吃吧。”“你们吃,妈不爱吃鱼。”她只是含笑看着我们吃,始终没有吃一口。
那时年龄小,听不透母亲的话。就这样,家里不管来客人还是逢年过节,母亲从不吃鱼。后来,家里条件好些了,吃鱼的次数和数量也多了。当鱼上桌,母亲用筷子挑了鱼头上的一点骨头在嘴里咂巴着,我就问她咋不吃鱼肉。“我不爱吃鱼肉,爱吃鱼头”。再后来哥哥姐姐都工作了,吃鱼便成了家常便饭,看着母亲津津有味地吃着鱼肉,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尘封的记忆,一点一滴,都是难忘的旋律,时光就像记忆的橡皮擦,擦出了岁月的痕迹,在心中留下了斑驳的倩影。
“老六马上要上小学了,二丫头就不要上大学了,找个工作,我们还轻松点。”我在睡梦中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
“不行,孩子吃了多少苦才考上,我们就是没有多少文化才受苦,不能让他们继续走我们的老路。”母亲坚定地说。
母亲没有上过学,她是家里老大,还有弟弟妹妹四五个,就在家里帮姥姥照看孩子,失去了上学的机会。但是,母亲对我们兄弟姐妹的教育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每年开学,母亲会很早为我们准备好学费,买好学习用具,她总是叮嘱我们:好好学习,不要考虑别的,咱家有钱。在以后的日子,不管多难,母亲总会像
变戏法一样满足我们,让我们在学习上不要输给别人。
在我的印象中,家里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在母亲精打细算下,一切都井井有条,基本生活从来未差过分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我不会对金钱产生太多焦虑,也没对家庭的贫穷或富有产生过特别的情绪。
很少看到母亲有空闲的时候,用她的话说,忙了身体好些,不忙了,反而会生病。她什么都要自己干,生怕儿女会累着、饿着。做好一大家子的饭,其他人吃完都在休息睡觉,而母亲却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又洗又涮。锅碗瓢盆交响曲在她的手里,一阵阵欢快地有节奏地舞动,那洗涮的旋律,轻快、悦耳。收拾完厨房,她又坐在缝纫机前,一块儿花布在她手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件漂亮的衣服或一件床品、装饰品。
母亲做的针线活无与伦比,每每穿上母亲亲手做的新鞋子、新衣服故意在小朋友面前走过,那种被羡慕的自豪感现在还记忆犹新。
虽然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苦,但是从来没有听到过母亲埋怨什么,坚强乐观的母亲,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却还是母亲心中的孩子。为了让我们吃上绿色食物,母亲蒸馒头、生豆芽、压粉条,还在不太大的小院里种上油麦菜、生菜、辣椒等绿色蔬菜。每一个喜庆的日子,母亲都会亲自做上一桌丰盛的饭菜,看着全家人兴高采烈地吃着,她的脸乐开了花……
我们在母亲的“谎言”中长大成人,母亲真的老了,头发全白,伛偻的腰板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挺拔。母亲不识字,却用她一生的勤劳、智慧影响着我们几代人,教育着我们如何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文/屠凤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