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大概立秋前后的三五天,白天或者晚上的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就传来蟋蟀的一声鸣叫,这声音是初鸣,大概还没有亮开嗓子的缘故,声音是怯怯的,很短暂,也不圆润婉转。一开始是一两只,慢慢的三五只,或齐鸣,或独奏,声音或长或短,但一点也不妨碍我对它的喜欢,在这样的季节,迎来蟋蟀的第一声天籁之音,让人心生欢喜。
蟋蟀每年产卵都在杂草多而向阳的田埂、坟地、草堆边缘的土中。第二年四月底五月初孵化为若虫,数天后外出觅食,各自分别掘穴,六月上旬才羽化为成虫。七月初,我从城里回到乡下老屋暂
居的时候,蟋蟀已长成个,乌黑的身子显得很壮,细长的腿看起来有些透明。不要说玉米地,就算在路旁的草丛边,你如果想捕捉它,都很困难。它双腿一蹬,再加上那一对有力的翅膀飞起来,刹那间就会落到你看不见的另一块草丛里,让人望尘莫及。
在听到蟋蟀的第一声初鸣后,故乡的秋夜如同一个巨大的音乐舞台,如鲁迅先生所说“蟋蟀们在这里弹琴。”我站在院子里,听到墙外面玉米地里率先发出细细的鸣叫,乍一听,声音颤颤的,不紧不慢的好像在呼唤着同伴。紧接着,在另外的一个地方,有了回应的“唧唧——唧唧”声,这样的声音后,又引来许多蟋蟀们的回应,它们一次又一次地鸣叫,每一个音符听起来那么富有节奏感。几分钟的鸣唱后,是短暂的停歇,整个秋夜如在静静地沉睡之中。接着,另一只蟋蟀停下来呼吸片刻后,迸发出更加强有力的音符,“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应该有十几只遥相呼应,声音彼此起伏,那清脆或散乱或和谐的乐声变幻着,如一条小溪,流淌在静谧的乡间秋夜。
故乡的土地,一年四季,从来就不缺乏歌者。从春天的布谷鸟开始,到五月初的第一声蛙鸣,然后再就是六月初的蝉鸣,这些大自然的歌者,总会在季节的更迭中,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大地之上,在它们的栖息地独自歌唱属于自己的精彩。因而,人们听见它们的声音,总会抬起头,循着歌声的地方张望,露出会心的一笑。
关于蟋蟀,《诗经》里云:“七月在野,八月在宇”。鼓噪的蝉鸣后,蟋蟀迎来了秋天的第一声鸣唱,这美妙的声音,是收获季节最动人的交响乐。
立秋后,老家的原野变得丰饶起来,就连风里也裹着成熟的味道。白的是芝麻,黄的是玉米和大豆,红的是大枣、石榴和高粱。
当然,还有最撩动人心的声音,那当然是蟋蟀的鸣唱!
文/程广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