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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热的“黄镇”

◎安宁
  每次看天气预报,见有“大风黄色预警”或“沙尘暴黄色预警”这样的字眼,我总会想起学生苏热系列短篇小说里的“黄镇”。这座“黄镇”类似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的“商州”、苏童的香椿树街、萧红的呼兰河、沈从文的湘西边城,或者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马尔克斯的马孔多。它是独属于苏热的文学地理版图,我们可以说它是年轻的苏热虚构出来的,我们也可以说它是巴彦淖尔——那里是苏热的故乡。

  作为苏热曾经的写作课老师,我能够记得他最早是在短篇小说《黄风里的错误》中,尝试将故事放置在黄镇版图的。这是一个临近沙漠又常年被沙尘暴席卷的北疆小镇,苏热将沙尘暴来袭时的空气色泽,形容为“阴黄”。他特意向我描述了这种颜色:“我小的时候,沙尘暴严重,风力不足,空气中的黄色尘土移动较慢,能见度很低,可能也就二三十米,这时候,如果人晃动胳膊,会发现晃动过的地方,出现一点清亮,像水一样。”苏热准确地把握到了这种人类与自然冲撞的矛盾,在外部“黄镇”的启示下,建立起一座内心深处隐匿的迷宫一样阴郁的“黄镇”,并因此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一种色泽阴黄的、晦暗的神秘风格。

  苏热黄镇中的神秘气息,最初是从刊发于《青年作家》“新力量”专栏的《至死冲撞》和《白鸟》,这两个“都市聊斋”系列的短篇小说中弥漫出来的。从这里开始,苏热原本漫无边际的创作主题开始集中,一束光照进他的文字,他自此更快地接近自己的艺术理想:一种将哲学与小说结合,而后移植到位于塞外的神秘黄镇的艺术理想。苏热扎实的哲学功底,他对学术研究的热爱,以及敏感、神经质、因失眠而飘忽不定的神思,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苏热小说中初具雏形的独属于他的作品气息:神秘的、紧张的、哲学的、阴郁的气息。

  在《至死冲撞》中,苏热写了一个类似患有司汤达综合症的狂热画家,与他的作品和周围貌合神离的邻居之间发生的“至死冲撞”。这篇小说没有现实的“故事”原型,但对艺术创作的理解、城市人际的冷漠、复杂世界的认知,以及哲学中内容与形式的关系等主题,却是苏热一直在思考的“现实”。这种头脑中的“现实”,通过虚构,使得小说文本呈现出一种超越现实又深刻折射了现实的奇幻样貌。苏热立足于城市文明和世俗烟火,通过冷静剥离的奇特方式,将其哲学思考借助故事完整地呈现。《白鸟》的素材,则来自苏热一个因没读成大学而一生与家人格格不入的亲戚的真实经历。苏热巧妙地利用虚构完成对现实的变形。小说中的父亲,是一个孤独落寞的知识分子,因与家人不能沟通,而与山中偶遇的一只白鸟产生精神依恋。最终,白鸟被人类迫害致死,父亲也化为一只鸟离开人间。这篇小说的写作,先于《至死冲撞》,在形式与内容的融合上,也稍显青涩。但年轻写作者在小说创作中的尝试探索,值得珍视。

  相比起这两篇小说,苏热在《死者》中开始注重叙事的节奏感。小说中,他用一宗命案纠扯出了科学家张天良为了找到完美生物的野心。悬疑加科幻的形式,让这部作品有着张弛有度的节奏。

  从《死者》到《黄塘记》,再到《不眠艺术》(《长江文艺·好小说》),苏热借助三篇小说,基本确定了自己的“黄镇”叙事风格和文学地理版图。他试图将被失眠症、快节奏困扰的现代功利社会,压缩后整个移植到黄镇。在这个冰冷荒凉的小镇,所有的“黄镇人都逃脱不了黄镇的束缚”,而且“每一个在黄镇出生的人一生都走不出黄镇,黄镇把每个黄镇人像黏胶的黏土一样糊在了这片土地上,让他们迷失在黄镇二字的能指和所指中,世世代代,乐此不疲。” 苏热在《不眠艺术》中,有着对于时代的精准观察。事实上,那种似乎纠缠了黄镇人千百万年的焦灼、恐慌等情绪,也纠缠着被时代巨大快速的车轮倾轧而过的我们。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们所困惑的一切,也一直困惑着黄镇的人们。苏热借助于黄镇,以虚构的形式,将哲学、生命、宇宙、星空、生死这些抽象的词汇,融汇在一起,形成独特的苏氏风格。

  年轻的苏热,以一座隐匿在塞外的黄镇,让我们看到了内蒙古文学的希望。这种希望在于,打破过去传统的单一叙事和主题选择,让内蒙古这一原本应该具有更为饱满文学意象的地理版图,呈现出更加广阔多义的审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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