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散文集《寂静人间》的文字隧道,身处内蒙古的青年作家安宁宛如一名棋力高超的棋手,她调兵遣将、跃马驰骋,在文学的迷宫里,用文字构建了超越文学景象的人间万象。
翻开散文集《寂静人间》,系统地阅读安宁的作品,感受到她的文字洗练自然,不枝不蔓,在娓娓道来中讲述着对故乡的挚爱和对故园的眷恋,同时也深入探究了人性幽暗的角落。草木英华、亲情纠葛、云卷云舒……像故乡老屋檐梁下悬挂的红辣椒,散发出岁月风化的浓郁气息,勾起城市中远离故土的人们对故土家园的深情回眸。
安宁巧妙地运用拟人的修辞,把物人格化,增强了语言的感染力和文学性,譬如“像春天落在沟渠里的柳絮”“蛇一样嗖嗖地擦着草尖向前”,这样的句子随处可见,让作品生动形象。在散文作品中,如果明喻过多,文章会有失平衡,安宁又合理运用暗喻的修辞,诸如“风有些急了,试图以更大的力将云朵重新吹散”“那绿在风里瑟瑟地抖着,左右摇摆,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向半空里流动”“天一黑下来,风就被关在了房间之外”……合理的搭配,使文章语言富有艺术美。
有趣是安宁散文作品的一大特色,“猪们早早地听见了,扒着猪圈的墙,站起来向外看着。弟弟拿着木棍,用力敲打着一头想要出人头地的猪,那猪于是无奈地重新回到猪槽旁边,并用哼哼表达着心中的不满”。寥寥数笔,就在读者心中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具有很强的画面感。
安宁的文字简短干净,讲述毫不拖泥带水,就是在处理牵动作者感情的亲情题材时,也能做到客观与克制,如“立即惊恐地呆愣住,并将手中的木棍迅速地丢开,好像小鬼已经冷冷地缠上身来”“她对生活不息的热望与渴求,被困顿的生活一日日削减,到最后,她只剩下暴躁与绝望”。这种不动声色的讲述,总能产生震撼人心的力量。
在安宁的笔下,风、雨、雪的自然景观,鸡、鸭、猪等农村饲养之物,山川河流,落笔皆文章。她的写作聚焦日常生活中的平凡人、寻常事、琐屑情。有同情心、悲悯心是安宁的写作初心,有真情、有深情是安宁的写作灵魂,辽阔与诗意是安宁的写作风格,守护乡愁是安宁的写作方向。散文集中一篇篇佳作,扎根在生活的深处,体现时代的变化。凝望乡村的主人公,是安宁雪亮的眼睛:“他们其实更希望听到阿桑娘说一句‘怕是熬不过孩子出生了’。阿桑的死,像悬在半空里的一把锤子,人人都想听到锤子落在地上时发出的沉闷的声响。”人性的残忍与幽暗,就这样融贯于全书中;大山一般的沉重,压在读者的心弦上,让读者不仅仅为书中的风花雪月而轻松惬意,不仅仅为书中的乡村哲学而掩卷遐思,不仅仅为人生悲欢离合而愁肠百结。
久居北疆,安宁的文字也因此带上了北疆大漠的辽阔与大气。她的作品跟内蒙古辽阔的疆域是一致的,我在她用文字构建的版图里行走、遨游,从谋篇布局到起转承合,安宁的文字在不同的角度都呈现给读者抚慰人心的力量。如大漠,规模宏大又特色突出。也许,正是北疆的辽阔与大气,对安宁的作品起到了较大的影响,她的作品,风格清丽俊逸,意境新奇。
她的目光深情注视故乡:《风》的自然之态、《飞鸟》的死亡悲歌、《云朵》的少年心事、《落叶》的人生哲理、《野草》的渺小卑微、《家园》的孤独记忆……安宁以小见大,柔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在对细微事物的书写中,她其实是在写人,在探寻人性幽暗的角落,描写着人间万千景象。在沉思与抒情中,流露出作家安宁的社会职责和对故土的一片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