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择表达方式时,以动物视角写作无疑是一个新奇的尝试,这方面的小说较少,容易形成阅读期待。刘霄的《白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以牛的眼光看世界,给读者一种崭新的体验。
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认为动物因为没有语言,思考是不可能的,所以,动物不可能有意识。但在刘霄笔下,白牛不仅有语言会思考,而且迷上了中国文化,这正是小说最有意思的地方,也是读者喜闻乐见的。书中的1号经常引经据典,让2号如醉如痴,它说:“小的时候,接触过中国的传统文化,我觉得这个东方国家的文化博大精深。”最终它要离开这个世界时说:“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我们虽然出生在法国,但我们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是在中国度过的,日久生情,我早已把中国当成了自己的家。”显然它彻底融入了当地。苏东坡诗云“此心安处是吾乡”,1号安然离去,它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和精神家园。
书中,1号和2号的爱情十分动人,他们遵守牧场规定,发乎情、止乎礼、不逾矩,但是这种平淡之爱却触动了读者的心弦。宫崎骏说过,这世上最幸福的就是:你说的话有人听,你表达的心思有人懂。让人欣慰的是“牛生”虽短,但1号不负重托,让牧民走上了致富的路子。
有人说,长篇小说应该为时代变迁点赞发声,还有人说,文学要与时代同频共振,在这一点上,《白牛》完美做到了。从1973年开始,17头白牛被选中乘飞机来到内蒙古锡林郭勒大草原,50年来它们在达青宝拉格牧场经历了国营牧场的辉煌,期间也遇到了“牛犊难产”“口蹄疫”“牧场转制”等一系列挫折和重重困难,但结果足以自傲,它们在草原上开枝散叶,繁衍生息,50年后已发展成为一个拥有5.8万头牛的族群。在2号眼中,通讯设施的迭代升级也浓缩了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作者还通过白牛最后一个梦畅想了现代与未来肉牛养殖的先进模式和广阔前景。
1号说得好:“任何一项事业的成功,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去奋斗,对我们来说就是要实实在在做一些具体的工作。”莎士比亚说,老老实实最能打动人心。此言不虚,关于“牛生”的意义,白牛用行动给出了最质朴的答案,那就是让牧民致富。现在,西乌珠穆沁旗共有800余户牧民从白牛养殖中尝到了甜头,富了起来。这是白牛送给牧民最实在的礼物。
通过示范引领,改良白牛为当地培育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化肉牛产业体系培土筑基,其不仅是中法友谊的见证,而且是促进经济发展、赋能乡村振兴、聚焦民生关切、带动牧民致富的具象表达。如今,初代白牛已逝,但它的子孙却在草原上代代相传,从这个意义上说,白牛已经得到了永生。
写作是一次语言的回乡。创作中,作者也回到了语言的家乡,让文字在心里慢慢苏醒,随之倾注动人的能量。看到终章,可以感到作者圆满完成了一次心灵穿越,虔诚地使自己置身于那个纯朴的年代,在历史和现实两个维度敞开胸怀,尽情感受微小的生命个体与历史事件和时代风云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和良性互动,使之于精心布置的章节中次第呈现,为读者奉献了一次难得的阅读体验。《白牛》有哲思、有叩问、有期盼、有畅想,有对文化的反刍、对经济的映衬、对内心的探索和对情感的寄托,激发了过去和未来的双重回响,完成了“牛生”的唯美绝唱。由此,历史照进了现实,绽放出历久弥新的迷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