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正被雪花穿透

　　昭君的马鞍在博物院深处

　　抖落最后一粒沙，雪就停了

　　满都海，长柳斜风

　　揉碎的雪绒如梨花枝头颤悠

　　大地的梦在冻土深处

　　呢喃，麦苗来年还会在土默川土壤

　　长出秋天的三次方根

　　此时，我正赶往旧城红砖墙的雪景

　　2

　　将军衙署雪中石狮子融化，露出

　　清雍正九年的铆钉。将军的靴印

　　留在青砖上

　　驼峰撞碎冰河声正在涌动

　　大召广场，雪在彩幡上签名

　　按下快门，有人从匾额的缝隙间

　　牵出马队。铃声里

　　结出手机壳背面的冰花

　　这洋洋洒洒的雪绒，分明是为

　　高原的喉结

　　敷的退烧贴

　　3

　　雪落在昭君白玉雕像的红唇

　　滑落胸前，冰洁一颗透明的心脏

　　那未寄出的家书在展柜时空

　　沉淀。汉瓦与钢构桥共享的弧度里

　　有雪的反光

　　加快屏幕中每块城砖排版的速度

　　融雪剂里析出古道瘦马的剪影

　　新栽的云杉用年轮

　　计算地铁隧道振动的频率

　　还在飘飞的晶莹，像昭君

　　解开毛领斗篷

　　将白色胎衣还给高原

　　4

　　雪从九十九泉敖伦淖尔

　　缺口涌来。从大青山嶙峋的脊骨

　　剥落。昭君的耳坠在博物院解冻

　　一粒盐的重量，足够使整座城

　　外卖员车灯上的冰雪融化

　　大黑河冰面裂变成经卷

　　恍惚中战马鬃毛抖落的雪粒

　　正撞击地铁隧道

　　仿佛驼铃与鼓点碎成同一片晶格

　　5

　　雪，从高原的裂口崩解

　　有人用它堆砌北魏的城墙

　　却漏掉混凝土中的六镇骸骨

　　呼和塔拉的雪，正接入白塔车站

　　曾经一条是河流一条是山脉的轨道

　　追赶雪的人，被自身影子锁住

　　无人机镜头扫描大青山岩画

　　输出一片液态的绿

　　古老的马蹄与共享单车的锁链

　　在冰层下成环状时间

　　雪仍在滚落，以陶罐的弧度

　　与数据流的速度

　　洞穿行走的肉身与代码

　　此刻苍穹的雪崩都悬停在半空

　　等你这把钥匙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