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走串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规定,在武师傅的生活安排里,过些时候他就要坐着公交车过来走串走串。不止是我这里,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那里都要走串走串。就和划拳打通关似的,一个也不能少。谁让父亲生前和他处下这种关系了?
今天来我们单位是我邀请过来的。原因是武师傅昨天走的时候,我忘记了让他拿走一本书了。这本书是我的一个忘年之交薛进义叔叔从我的微信公众平台里选了一些文章,自己掏钱印刷成册的书,书名为《三哥侃事》。在这本书里,薛叔叔其中选用了我写的《武师傅》这篇文章,我觉得这本书应该给武叔留一本作为纪念。
武叔接到我的电话后,出乎我的预料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了我们单位,可见他对呼市地区的公交车线路的熟悉程度。武叔拿到书后前后翻了翻,问我还有没有了?他的意思是还想要几本书。由于我办公室就只有一本书,于是,我提议回家里去取。
武叔不知道我家和我的办公室是在一个小区里了,待我说明情况后,和我一起来到了我家。期间,我给过去与武叔一个院子里的邻居丁大爷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武叔来我家了,要他过来中午一起吃饭,丁大爷愉快地答应了。
武叔今年已经83岁了,尽管病重缠身,可是精力却十分旺盛,在他身上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身患重病的人。前年,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老人家还自己亲自写了一本口述历史的回忆录,为后辈儿女们留下了一本丰富的人生履历的奋斗篇和家族的文史资料,成为了我辈了解他们那一代人的重要参考史料。
武叔文化不高,但是心气儿很高。他的经历在我看来就是一部改变人生命运的奋斗史,他的最高境界在我看来也就是把儿女们一个个都给安排了工作,再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然后都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有了这些在武叔看来就知足了,这些奋斗目标武叔做到了,也实现了。
从过完年后,武叔的耳朵越来越背了,以至于我和他的对话需要喊才能听得见。而这种对于我来说纯属于力气活儿的对话,很显然失去了我与他交流的语言风格,为了让他能够听见我说的话,我只能用大白话一句一句地吼叫。
人老了总怕给人家添麻烦,武叔也不例外。他在我家等丁宽亮的时候,几乎是每两分钟就要重复一句话——“他不来我就走哇!”每一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要耐心地和他解释。“宽亮马上就来了。”而武叔不管这些,依然还是每两分钟就再重复一句——“还是我先走哇!你们一起坐的哇!”这样我只能不断地给丁大爷打电话催问他走到哪里了?并且告诉他武叔等不住了。
丁大爷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的回答不是告诉你走到哪里了?或者是说一句让武叔稍等一下马上就过来了。总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我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引得武叔又是一场误会。
“三三还是我走哇!宽亮人家现在是大摄影家,可能忙得不行。”
丁大爷来了,他过去是武叔在内蒙古华建的同事,曾经一起去外蒙古援建盖楼房,两家也一直在一个大院里住的。武师傅的儿子武军和丁大爷是同班同学,因此,他和武叔自然而然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在对话上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武叔说的事,丁大爷总能打擦边球完成了一次看似完美的对话。
丁大爷和武叔一直进行着一场不在一个频道中的不平等的对话。当时我就想,丁大爷你也太任性了,毕竟武叔的耳朵已经聋了,大部分时间是听不清楚你说的什么话。而你却和武叔的对话显得是那么样地从容和自信。现在仔细再琢磨,或许作为原生态的丁大爷真的意识不到这些。
今天的收获还是很多的,丁大爷来的时候带着设备,在我和武叔聊天的时候录制了很长时间的对话。丁大爷说给武叔留存一些影像视频资料,也好让后辈儿女们好好保存。
我其实今天知道,武叔一直想着回家,他是怕我吃饭破费了。饭后他和我说:“三三,你每天这么多的狐朋狗友找你花上钱,媳妇儿不管你?”
唉!武叔,现在我们早就把日子过成光景了。好着哩!你已经83岁了,而我也已经58岁了,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紧花着都享受不过来了。
武叔,没事了你就串过来!咱爷俩一起吃吃喝喝,倒拉倒拉!实在不行,再把你看着长大的宽亮作陪上,回忆过去才是一种生命的延长。文/杜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