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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酒壶

  文/杨  钧

  辉的父亲爱喝酒。辉从上小学开始,记忆里都有他父亲喝酒的样子。每天晚餐前,辉的父亲推门进屋,显得疲惫。辉的母亲总要给他父亲炒上一碟花生米。辉的父亲习惯地拿出那绿色军用壶,那是他当年部队留下来的。斟满一盏玻璃杯酒,辉的父亲微笑地望着辉,他左手从碟子里捏出一粒花生米,隔着桌子,伸手塞到辉的嘴里。右手举起杯,喝上一口,视线总不离辉。

  辉的父亲酒后鼾声重。辉的母亲总是推推他,“打鼾小点声,娃在外屋写作业呢。”辉的父亲通常都抱歉地“哦”一声,但不多时鼾声又起,不过好像使劲压抑过的。

  辉有时很烦父亲喝酒,因为那鼾声确实影响他做功课。

  这一年,辉终于如愿考上省城高校。辉非常高兴跑到家,“爸妈,我终于考上了。”父亲拧开那军用壶,母亲张罗着晚餐一桌好菜。全家都很兴奋。

  里屋鼾声未起,却传来辉母亲低低的声音,“愁辉几年上学,要不是我妈那场病花掉那么多钱,唉 ... ”

  辉的父亲说道,“别着急嘛,咋的能让你娘俩为难,我发小给我说好了,人家在那海滨城市企业做得大,让我过去,工资高,你俩不用愁。只不过我得出去几年,你不要给儿子说,让他安心好好学习。”

  桌子上停留着那把军用壶,留着父亲的背影。

  辉的父亲去了发小的工厂,是生产矿区机械的。销售人员工资高,父亲选择了离家最远最辛苦的西北部区,为了推开销售,他经常下到矿区深井。这一做就是十年。

  辉硕士毕业后留在省城。这些年,辉的母亲每月按时寄来学费和生活费。辉把想在省城买房念头告诉了他的母亲。辉的父亲得知消息后说,好啊,儿子终于在省城有个家,我再干几年吧,给儿子攒个首付就回来了。

  过年回家,辉惦记父亲喜欢酒,买了好酒。辉的父亲很高兴,见着说,“ 以后别买,在省城花钱

  地方多不容易。好酒留着,以后送人,我只喜欢喝自己那壶里的。”

  过了两年,辉的父亲提前回来了,消瘦,说是身体不舒服。去省城医院检查,辉的父亲肺与肝都不太好。几个月后辉的父亲便走了。

  那天没有鼾声的屋,显得格外空荡。辉问起,“ 是不是父亲长期喝酒的缘故。” 辉的母亲哽咽说道,“ 你高考那年后,你父亲就不喝酒了,每次回来都在喝白开水。”

  辉想起父亲大口喝酒的样子,跑去厨房,拧开绿色军用酒壶,灌到嘴里,瞬间一刻,他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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