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饭点，天气又热。想起巷口有一家凉面店，几次经过，老板兼厨师在门口吹口琴，样子不像个开小店的小老板。戴了一副眼镜，唇上有一绺小胡子，看人时，眼镜总是滑到鼻尖上，用拇指推上去，很派份儿。

　　店里只有四张桌子，一盘桌扇吹着，厨房的布帘绣了一只凤凰。看食谱，面前均加了凤凰。有凤凰削面、凤凰炒面、凤凰熏酱面，等等。

　　要了一盘凉水面，老板说认识我。以前他爱人在乌兰小区开店时，见过我。爱人车祸去世了，现在他一个人经营着小店。生意不怎么好。我问他不好到什么地步？他说，有时连煤气都买不起。

　　所谓凉水面，就是出锅后，在凉水里浸几分钟，捞出后，加黄瓜丝、水萝卜、芹菜丁、黄豆、芝麻，淋上香油，与炸酱面相似。凉水是早晨从井里挑来的，盛在两个大塑料桶里，为保温，覆了一床棉被子。厨房的窗子也遮上了，避光，降温。

　　爱人去世后，他在所有的面前都加了凤凰二字。门帘非常干净，不像是挂在厨房门口的帘子。上面的凤凰是用五色线绣的，还算生动。

　　他端来一小盘牛肉，送给我的。肉很紧实，盐味适口，入口酥烂，香味很浓。有一句没一句和我聊天。我以前没看到他吹过口琴，随口问了，他呆了呆，从桌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口琴。口琴很旧了，上面的字已看不清。他轻轻吹了一小段，疵音。听得出音质已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