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老额吉

　　这个早晨

　　好像是她躬身跨出毡包

　　不小心，带醒的

　　近处一声牛哞

　　像朝天劲吹的小号

　　率先廓开了辽远的天际线

　　当几只飞鸟

　　踩住她晃动的身影

　　啄食到的，肯定是草地上抛下的一大把手温

　　而卧盘的羊群

　　闻声弓起山一样的脊背

　　用打磨了一夜的尖角，挑破太阳的胎衣

　　此刻，一缕炊烟

　　已经把低下来的天空

　　一点一点，托举到鹰翅的高度

　　迎面吹来的风

　　从她弯向一头待哺牛犊

　　滑落的额发上，走完了春天

　　拾荒老汉

　　我经过一个垃圾站

　　见一位拾荒老汉

　　从如山的垃圾堆里，拔出自己

　　确切说，那一刻

　　他是被手机里的童声

　　从各色废品里，分拣出来的

　　仅仅几秒钟

　　他收起脏兮兮脸上

　　荡漾的笑。又一头俯下身去

　　只有他知道

　　他越是抵近垃圾深处

　　身后那声问候，就会离垃圾越远

　　扎草人的大叔

　　把稻草捆绑，扎实

　　稻草人

　　会在一望无际的田野站立起来

　　扎得越牢，越紧

　　稻草人站位越稳

　　站立越久，越像一个人

　　那天，阳光极好，他头枕田埂打盹

　　摊开的四肢

　　越来越像一把突然散架，用旧的稻草

　　种树的爷爷

　　孩子，跟着爸爸去乡下

　　乡下一片好看的林子

　　是你爷爷亲手栽种

　　其中的一棵

　　上面刻有你的名字

　　顺着树干往上瞅

　　天空是很宁静的

　　你爷爷就是在这里

　　像栽下最后一棵树

　　栽下自己

　　又从这一角天空走远的

　　你听

　　这雄浑的林涛声

　　多像你爷爷爽朗的笑

　　这声音每天都会翻山越岭

　　来敲咱家的门

　　我就是又一次听到这种召唤

　　今天带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