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每逢春节,不仅新华书店里到处挂的都是年画,连街头巷尾、镇上集上,卖年画的摊位也是一个挨一个。看上哪一张了,谈好价,付过钱,裹在旧报纸里,一卷,再用细绳一扎,放在竹篮里,或是由孩子抱着。携带回家,便成为了墙上的一道风景。
平日里顾不上收拾的家,快过年时一定要彻头彻尾整理一番。墙上去年糊的报纸,已被贪吃糨糊的虫子们咬得千疮百孔了,于是全部揭掉,打一盆糨糊,重糊新的。不用说,这是孩子们的活。墙糊完后,等糨糊晾干,再用图钉把年画一张一张按上。一个孩子站在凳子上按,一个孩子在下边看着,别贴歪了,画的高低要一样,画与画的间距要一样。
挂年画有不少讲究。迎着大门正中间挂中堂的,尺寸比一般年画要大出很多,上下带轴,两边配有对子,两个对子也有轴。正屋两边墙上的年画比较活泼,内容比较丰富。有当年流行的电影,如连环画一般有画面和文字说明,一张画上有八幅小画面,两张或四张就是一部完整的电影。我们家就贴过《少林寺》《自古英雄出少年》《杜十娘》《野火春风斗古城》《白蛇传》这些画。有老人的人家挂的是老寿星,长长的前额,银白的胡须,拄着一根拐杖,拐杖上挂着一个葫芦,身后是一棵松树,树下一只仙鹤单腿站着,另一条腿蜷在腹下。对子上写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也有挂山水的,远山近水,云蒸霞蔚,恍如仙境。还有花鸟虫鱼等等。锦鸡要配牡丹,叫做锦上添花;梅花的枝上要有喜鹊,叫做喜上眉梢。
家家过年都换年画,看年画成了拜年的一项重要内容。大年初一,进了学堂的孩子们满地跑着拜年,每家每户的年画都要看个遍、看个够才会回家。去亲戚家,一边吃着瓜子、花生或糖,一边看着画,有些电影画的文字要跪在板凳上才能看见。看完内容还不过瘾,还要看年画右下方的版权说明,哪个印刷厂印的,定价多少什么的。
年画反映着这家人总体的兴趣爱好、文化程度,甚至是审美情趣。花花绿绿、内容各异的年画,这些墙上的风景,曾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喜庆、热闹气氛。如今,人们都在感叹年过得越来越没滋味了,年画的渐行渐远,也带走了很大一部分年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