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家说,“散文是说我的世界,小说是我说的世界。”这次,刘景侠将激情、诗心挥洒在长篇小说《那片土地》上,用散文的笔法,用创作散文的姿态,进行大胆尝试、创新,独树一帜,使《那片土地》如同一株双茎合二为一的绿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散文的小说,也是小说的散文。《那片土地》这种独到的叙事方式、这种创作上的有益探索,被有识之士誉为“反叙述”散文体小说。
日前,《那片土地》由作家出版社有限公司推出。该书甫一上市,如惊鸿照影,春风拂柳,便在“天猫”等预售平台引起巨大反响,售量日增。
写作,犹如植绿,有人喜欢在景区栽花,有人则在沙漠默默种树。这是一种审美,也是一种境界。刘景侠恪守远离喧嚣尘世,守望内心安宁的信条,不声不响,钟情写作,潜心耕耘,收获着累累的果实。她自誉“一个在梦中行走之人,孤独隐秘的行走之人”,一生甘愿与书结缘,从书中采撷乐趣,读书,教书,写书,纸上开花,文字芳华。
谈起新作,她说,其实,我们都是一粒沙子。我们像沙子那样质朴,向泥土和乡村、乡愁致敬。长篇小说《那片土地》可以让成长中的年轻人获得真实走向真相,像书中征服盐碱滩的少女一样获得征服世界的能力,从而高出土地。
有时候,为了靠近内心的宁静需要千山万水的奔波。一个站在盐碱滩上写作的大学教授,像朝向自己原点一样朝向那片土地,逾越时空秩序,探寻真实之域。她写《那片土地》,前后30多年,经历3稿,简约精练到13万字,用靠近源头的语言,用充满浓郁的抒情性和诗意美,揭示自身隐藏的深邃,向人昭示:“时间给予远甚剥夺。”
是的,小说是要讲故事的。班宇说过,小说“用虚构的方式来说实话。”《那片土地》亦然,精心地虚置了一个故事。在这部小说里,作者煞费苦心地将核心事件化作一缕细丝,曲曲折折、草蛇灰线般地盘桓于整部小说里。相对于整部小说的分量来看,叙事占比也相当细弱,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并且,作者还有意将其捣碎,随意地抛掷于其他成分间。
小说的故事说简单也简单: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农村青年女子,在一处贫瘠的土地上当了两年生产队长,在历尽波折后把盐碱滩改造成水田,农民由饿肚子到吃上了大米饭。
这样一个故事,放到今天,一定是孱弱无力、不足挂齿的。科学家早已成功地在盐碱地上种出了水稻,还准备在沙漠里试种水稻。但是,在科学知识有限、生产工具原始的20世纪70年代,一个姑娘带领一群农民在盐碱地上种出了水稻,却是件想不轰动都不能的大事。
蓦然回首,时过境迁,作家点石成金的笔触,好似用古朴的“点葫芦”把种子敲打进春天的泥土,她将昔日那些故事、情节和细节,化整为零、化实为虚,星星点点地播撒在小说里,使读者只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却不能一下子辨其真容、听其真音,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形隐而神现的况味。平整土地、打机井、育秧、插秧、施肥等冰冷、沉闷的生产环节,不再拙重,不再僵化,不再压抑,不再空洞,而是有了意象,有了灵性,有了诗性,有了感性。劳动场面和人物活动,均被随意切碎,随意放置。也许,这是作家有意为之,用陌生化的处理方式,把这些散落的情节再行连缀。这就是小说的魅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它和现实相反,现实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小说却不,小说是“有话则短,无话则长。”
《那片土地》这部“另类”长篇小说,以浓郁的抒情性和诗意美记录个体真实的生命和灵魂的密码。从文学的向度,从与时俱进的角度看,刘景侠无疑是睿智的。她把盐碱地改造成优质水田的事件加入一些沧海桑田的“味精”,真实而诗意地展现出来,使其成为一个能让人感动的故事。作为一个普通读者,我们洞悉作家的真实内心或许有一定难度。然而,作家显然已经铁了心要“反故事”了,她执意将故事碾碎并虚置,其用心,就在于坚持对“反叙述”进行一次有效的尝试,在于在创作中进行一次大胆的突破。
结构上,作品现实与历史映照,“你”“我”交错,编织了一幅动人的画卷。“你”与“我”是小说布局谋篇的枢纽,两者又承担着不同的任务。“我”是小说的叙述者,“你”被委以重托,承担了多重意义,既是一位普通的、平凡的姑娘聂平,一位开拓新的种植方式“新生事物”的拓荒者,又是一位高深的学者、“大学教授”,也是一位为成就理想事业精进无畏的牺牲者,更是一位为群体谋利益、大公无私的奉献者。作者以隐喻的方式展开小说的情节,既有写实部分,也有暗示对象。从写实处讲,小说描写了20世纪下半叶中国农村生活的图画:聂平改种水稻的失与得,农村沤麻的艰苦与庸俗,拯救枣红马的奋争与无奈,无一不再现了农村生活的艰辛、农民品性的淳朴及对追求的执着与坚韧。从象征意义讲,聂平具有多义性。她既是一位普通的女性,也承载了追梦人的角色,更是一位对理想的追寻者。作为一名女性,其内心激荡的是与众多女性一样的追求,其对浪漫而美好的爱情有同样的热望。但是受到特殊环境的影响,她没能够、也不可能去追求爱情。在外在形式上,她一反女性的常态,不喜欢粗粝的她却做起了粗粝的事——与普通农民一起种地。反差正是这样:看过聂平干农活的人不会相信她会有女人味,听过聂平讲课的人也不会相信她能干农活。
余华说:“生活是不真实的,只有人的精神才是真实的……人只有进入广阔的精神领域才能真正体会到世界的无边无际……在人的精神世界里,一切常识提供的价值都开始摇摇欲坠,一切旧有的事物都将获得新的意义”。人生应该是发光的过程,不一定灿如烟火,但至少能照亮生命。在盐碱滩,聂平种的并不仅仅是土地,她种的是梦。她是为了村子里的人,为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那片土地,贫瘠,厚重,剥夺,给予,苛刻,包容,承载着心灵的记录,青春甩下的豪情和属于人的本真语言。”“我退回低处,向着坚硬的大地,无声地存在。月光下,带着灵魂寻找那些碎片,那里有我和你共享的粮食。”小说的语言也是独到的。无论上卷还是下卷,均呈现一种峥嵘犹在的气势。那种短句子,是一种激情,一种才气,一种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