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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母亲

  □钱永广

  春水无边的田野里,柳叶青青,母亲看着远方,看着远方正在慢慢笼起的轻纱。

  一丝丝微风,从柳叶下面吹过来,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吹过来,吹醒了草木青青的春天。柳树是青的,草地是青的,就连天空的云彩,大地上的水珠,也是青的。

  我的母亲也是青的,她喜欢青色的田野,她瞳仁里的世界,是青的,她脚下的土地,是青的,她播种的庄稼,是青的,就连她喜欢的衣服,也是青色的。

  青色,那是母亲年轻时的颜色,虽然日子很苦,她常常要忍饥挨饿,食不果腹,可这并不影响她喜爱青色。她喜欢唱《北京的金山上》,唱《八月桂花遍地开》,她还会唱,很多家乡小戏,她没有舞台,更没有什么金色大厅,青色的田野,就是她的音乐厅,隐藏在田野里的鸟雀,就是她的听众。我田野里的母亲,庄稼地里的母亲,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母亲,我青色的母亲,在田野里,尽管她身单力薄,稚嫩的双手,还握不紧一把锄头,可这并不能妨碍她热爱歌唱。

  夏阳杲杲的田野里,秧苗青青,汗水涔涔,母亲奋力播种庄稼的姿势,像是在指挥一场盛况空前的音乐会,庄重而执着。

  田野里的庄稼,青青黄黄,黄黄青青。母亲从一块田野,走进另一块田野,从一个家,走进另一个家,母亲离不开的,依然是青色的田野,和田野里青色的庄稼。母亲是孕育生命的田野,每个生命的诞生,都是她精心种植的庄稼,我就是需要母亲呵护,才能成长的庄稼。

  母亲站在庄稼地里,手臂挥舞锄头的姿势,令所有的青苗,都扑进了她的怀里。母亲在向庄稼地里施肥,她听得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母亲的汗珠,滚落青色的泥土,成为滋润孩子们的生命养分。庄稼们的童年,是青色的,一如当年青色的母亲,他们贪婪地吮吸着养分,向着阳光和风的方向,拔节成长。

  看着拔节生长的庄稼,即使躬着背,母亲也要等到颗粒归仓,才会放下手中的锄头。站在庄稼地里,我的母亲,就是一株不老的青苗。

  秋水依依的池塘里,荷叶青青。池塘边的母亲,看着远方,看着秋天里的田野,和田野里低垂的稻谷。

  一丝丝微风,从长满荷叶的池塘里吹过来,从稻谷低垂的田野里吹过来。只是“青丝白发一瞬间,年华老去向谁言”,等到庄稼地里的青苗,终于成熟,等到母亲再也握不动一把锄头,我才发现,母亲的手臂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青筋,像凸起的沟壑,又像是庄稼地里,垒起的垄。

  母亲变老了,像季节终会变老一样,经过春夏秋,冬天终究是逃不过的归宿。但她依然是青色的,一如母亲冬季播种的小麦。她的经脉是青色的,就连她曾经乌黑油亮的头发,如今也变成了一根根青丝。

  青色的母亲老了,可她种植的庄稼,依然年轻,她养育的孩子,依然年轻,她就像家门前的一棵大树,尽管年轮老去,根茎盘错,树皮皴裂,但她依然年年身披青色,随风荡漾,看着远方。

  母亲是青色的,一如她播种的田野,和田野里青色的庄稼。可是母亲,为什么我发现你的眼角,隐藏着一丝忧伤,爷爷奶奶走了,父亲走了,曾经和你一起,在青色的田野里播种庄稼的亲人,他们就像排队的过客,一个个先你而去了。

  母亲啊,你不必忧伤,每个人,都是大地上的庄稼,有一天,生命自然都要颗粒归仓。如果你的眼角还藏着忧伤,母亲啊,那就回头看看青色的大地,和你播种在田野里的庄稼,生生不息,依然年年泛着青色。

  冬日无边的田野里,麦苗青青,鸟雀啁啾,母亲看着远方,看着远方正在重新酝酿的一场春色。

  我的母亲,如今,任凭头上生出多少青丝,任凭手臂上的青筋怎样道道如垄,她也不再忧伤。虽然我和母亲远隔一方,但在母亲的每个季节里,我似乎都能听见母亲的呼唤,家乡的柳叶青了,地里的秧苗青了,池塘里的荷叶青了,田野里的小麦青了。

  母亲养育了我的生命,我就是母亲播种的庄稼。只不过,没有母亲在我的身边,我就像无根的庄稼,漂泊在外。我是多么思念母亲,想念家乡,我也该回家看看那个播种了一辈子庄稼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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