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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犁地的风景

  那年春天,去武汉,就住在华中科技大学的“韵苑小区”内。韵苑小道上,茶花开得正盛,红艳艳的,似火般燃烧着;园区里的香樟树,散发着一阵阵的樟香气,宁静、悠远,沁人心脾。韵苑,很静,很美。

  那一段时间,我的心,被韵苑滋润得柔柔的。

  一个早晨,吃过早饭,沿着面西的一条街路,信步向韵苑小区的西部走去。刚刚走过韵苑小区,蓦然发现,紧挨着韵苑小区的西墙,竟然是一块空地。这让我大为惊讶,在武汉,这样一座大城市里,土地,该是寸土寸金的,而这儿,却霍然露着一块空地,真是有点让人不可思议。

  我站在那块空地的边上,放眼望去,发现这块空闲的土地,面积并不大,南北长,东西短,窄窄的一溜。在我的家乡,称呼这样窄长的土地,为“一犁地”,意为面积狭长,仅容“一犁”。不过,在武汉这样的大城市里,这“一犁地”,已经够宝贵了。更何况这“一犁地”里,还有丰富的内容,足可以构成一道让人忘情欣赏的风景呢。

  从容地走进这块空地,发现,空地的东边,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浅,明净而畅快,潺湲地向北流去。俯身,把手伸进溪水中,一种透明般的沁凉,迅速传遍全身;南方,春来得早,溪岸边上的青草,也早已是郁郁葱葱,繁茂的不得了;碧绿的青草,映着清浅干净的溪水,给人一种心醉般的感觉。溪水西面土地上,零零星星地栽着些植物,都是一簇一簇的,棋布在这块不大的土地上。植物,赋地形而生长,像是随手撒下的,自然,天成,把人的思维,引向混沌初成的原始。

  分布最多的植物,是油菜。油菜花开得正盛,金灿灿的油菜花,在初阳的照射下,放射着异常夺目的光芒,那种黄,有着一种奶油般的明亮和黏稠。高低不一,油菜花便有了一种层次感,有风吹过,随风摇曳,给人一种流光溢彩的华美享受。淡紫色的蚕豆花,开得羞涩而低调,总是开在叶隙之间,不像油菜花那样,高高在上,好似在刻意显摆自己。不过,蚕豆花自有它的美好之处,它是那样的静,花瓣淡紫的色彩,有白净的底子衬着,倒愈发彰显出它的娇娆和脱俗,极易让人想到那些“岁月静好”的日子。空地上,还有一畦青蒜,一位农人,手中拿着一把小铁铲,在为青蒜除草。他兀自地低着头,做着手中的活儿。时光,悄然地从他的手上流过;晨光,懒洋洋地照在他的脸上,他仿佛一无所觉,仿佛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地,让站在他身边的我,好生羡慕。我觉得,他就是一位闹市里的隐者,“大隐隐于市”,该是有点意思的。空地的北边,有一间小屋,似乎只是几块木板搭建而成的,简陋极了。这,该是那位农人的住所了。那间小屋,让我想到了瓦尔登湖边上的梭罗。

  当然,大部分的土地,还是裸露着的,黄黄的土,看上去非常酥软,这样酥软的土地,也可人眼目。

  那几天里,我迷上了这块空闲的土地,我发现,许多“华科”的学生,也迷上了这块土地,他们也像我一样,常常在这块土地上徜徉。

  人们,对这块土地,大概是寄寓了同样的情怀:想在这“一犁地”的风景中,寄托一份田园之思,寄托一份对大自然的向往;以便在闹市中,寻找一份心灵的宁静。

  我离开韵苑的时候,天,正落着小雨。我从那“一犁地”边走过,地面上,被浅浅的雨雾笼罩着,满是迷离之美。

  就这样,那“一犁地”的风景,梦境一般,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文/路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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