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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文/屠凤彩

  看着小区里的中国结点亮,家家户户的窗花也开始依次绽放,扑面而来的年味儿,让我烦躁不安,害怕过年,害怕欢声笑语,害怕团团圆圆。

  除夕那天,我毫无征兆地发烧,咽痛身软,头痛欲裂,浑身颤抖着蜷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看见

  了母亲。

  在我印象中,很少看到母亲有空闲的时候。做好一大家子的饭,大家吃完都在休息睡觉,母亲又洗又涮。收拾完厨房,又坐在缝纫机前,一块儿花布在她手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件漂亮的衣服或一件床品、装饰品。

  小时候,生活不富裕,野菜到母亲手里都是美味佳肴。她会把荠荠菜、杨槐花、苜蓿菜洗净、晾干和着玉米面,再加上一点点小麦面粉揉成疙瘩,在锅里蒸熟。将油烧热,放入葱姜蒜、辣椒面爆炒,那香味至今还让人回味。全家七八口人围坐在一块,边吃边说,一个个狼吞虎咽,一个个兴高采烈。可以听到刨饭的“吸溜吸溜”的声音,还有大家抢着挑菜筷子打架的声音,丝毫没有感到生活的艰辛。

  到了大年三十,贴上父亲写的春联,母亲剪的窗花,挂起全家人一起糊的纸灯笼,红彤彤的年味,那叫个美呀。平时不肯多用一滴油的母亲,似乎一下子大方起来,炸丸子、猪肉炖粉条、红烧鲤鱼,还有难得一见的香喷喷的大米饭、冻芹菜包的水饺。

  吃完年夜饭,大人们围在火炉旁开心地聊着,小孩子却焦急地围在父母身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腰按背,父母享受着,似乎只有此刻,才是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候。哥哥姐姐不停地暗示着父母,而我们依然谈笑风生。我是父母心底最柔软的一片天,在姐姐的示意下,我走到母亲身边,母亲摸着我的头,满眼疼爱,从口袋里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几张崭新的票子,一人一张,趁哥哥姐姐疯抢中,母亲又偷偷塞给我一张。拿着嘎巴儿新、透着纸墨香气的压岁钱,我小心翼翼装在衣兜里,舍不得折起来,临睡前还会把压岁钱“藏”起来。我已经想好了,两元钱可以给父母买最爱吃的冰糖葫芦,给姐姐买一方花手绢,给自己买一个漂亮的作业本、一支带橡皮头的铅笔,还有……

  我们在母亲的呵护下慢慢长大,就连年龄最小的我也结婚生子了。全家人能相聚的时候也只有每年过年了。每到这时候,母亲都会亲自做上一桌丰盛的饭菜,看着全家人兴高采烈地吃着,母亲会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我喜欢坐在母亲身边,灯光下,母亲两只深陷的眼睛,明亮有神,霜白的鬓发依然整齐,在母亲慈祥的脸上,清晰地看见了岁月风雨的残痕。

  那年,没有等到过年,在飘着大雪的日子,母亲悄然离去。回到母亲家里,坐在餐桌旁,仿佛又看见母亲不停地给我夹菜,全都是我喜欢吃的,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并不是害怕过年。害怕的,是在这样一个团聚的节日里,母亲不在身边。我想念母亲,想念和家人腻在一起,窝在沙发上嗑瓜子儿、看着春晚,聊一聊这一年来无法电话述说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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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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