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地方,说是小区,不如说是小院。前边的楼邻街,常住的有五六户,后边的楼靠涧河,常住的不过七八家。
院小,人少,左邻右舍虽然不一定知道姓啥叫啥,但也彼此熟悉。见面时,都相互“吃了吗?”“忙着呢!”地打招呼。有时也会坐在小区门口扯闲篇,扯着扯着,就扯到了一些人,一些事。
邻街四楼住的两口子都已退休。女的平时挺闲,接接孙子做做饭,男的却是退而不闲。每天开着一辆黄色的三轮洒水车,吃过早饭上街,中午饭点回来,吃过饭,就又匆匆上街。有次在小区门口和他老伴儿闲聊时才知道,他退休后歇不住,就找了份冲刷大街人行道的活儿。这活儿没有固定的工作位置,每天八点前要赶到统一集合点领任务,然后到指定的街道冲刷,不到一个小时拉一次水,一天要拉十来次。问及每月工资有多少,他老伴儿笑了:“老申说自己是党员,不能讲价钱,反正退了没事做怪无聊的,上街做做清洁,还解解心焦……”也就是那天,我才知道他姓申。
有天上午十点多,我从外边走进小区,看见老申拿着板子、木挫和螺丝刀,蹲在三轮车边在忙活。问他在干啥,他说车内胎扎烂了,补补。我觉得奇怪,车是公家的,坏了不报销修理费?老申笑着跟我说:“咱家里啥工具都有,动动手花不了几个钱,能省就省点。”
二楼老杜哥已经七十多岁了。在我看来,从金融部门退休的老杜哥日子最惬意,接送孙女时,开上电三轮,不接送孙女时,要么骑着自行车,上街转悠着玩,要么开着电三轮,拉着老杜嫂去河边转。老杜哥为人热情,见人都笑,还十分乐观,我不止一次听见他吹口哨,虽然听不懂他吹的是戏还是歌,但却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可没想到,我心目中与“老顽童”画等号的老杜哥,却在春节期间,搬了一张桌子,戴上红袖章,坐在小区门口,正经八百地当起了疫情防控值勤员。
桌子上放有登记本、消毒液、保温计。对进出小区的人员,老杜哥都一一登记,并给他们消毒、测体温。没戴口罩,不好意思,本小区谢绝进入。看着他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样子,我忍不住打趣他“像那么回事儿!”,他却一脸正经:“弄啥说啥,我要不认真,就是对咱大家的不负责,更对不住‘老党员’这仨字!”
后边楼上年前新搬来一对夫妇,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却已经“很熟悉”了。一是知道他们跟我是一个乡镇的,是老乡;二是两口子都穿着环卫服,负责我们小区边那段路的环境卫生。每天上下班,我总能看见他们忙碌的身影。街道两边,一边一人,拿着工具,来回巡视着清扫垃圾。我们小区的卫生是不归他们负责的,可我多次看见他们清扫小区里的垃圾,“住在这里,看见垃圾不捎出去,心里不舒服。”
直到有天,我又和几位邻居扯闲篇时才知道,这两口子以前在老家村里都是党员干部。儿子在城里上班,想让他们来城享福,说了多次才进城,却偏又闲不住。儿子没法子,只好顺了他们的意,还租了房,让他们住在离干活近的地方。
其实,在我们身边,类似的人有很多。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做着普普通通的事,如果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他们还有一个身份叫党员。行文至此,我好想对这些人说句话:你们虽然普通,但却令我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