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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坐》——

现代大观园里的众生相

◎照日格图
  贾平凹对古代志怪小说是情有独钟的。现在年近70的他,不再满足于普通的志怪小说,《暂坐》里展示的,是他从《红楼梦》里学来的东西。

  故事一开始,一个名叫伊娃的俄罗斯人突然降临于西京城,成了名叫“斩坐”茶庄的一员,经历了茶庄的兴衰,感受了茶庄里或茶庄周围“金钗”们的喜怒哀乐。在小说的结尾,随着茶庄的没落,曾经能聚在一起聊天喝茶吃火锅的“金钗”们四散,那个名叫伊娃的俄罗斯女孩,也回了国,回到了自己的原点。《暂坐》里,伊娃不是主角,她最大的作用,是对故事的完整结构负责。《暂坐》里最重要的,是海若和她身边职业不同、性格各异的中年女人们。她们的中产生活,过得并不像表面那样光滑,病痛、情感、人脉一直是她们难以跨越的沟坎。虽然海若像王熙凤那样拿出浑身解数去协调,但各色女人的命运走向早已成定局。随着“砰”的一声爆炸,在西京的大观园——“斩坐”茶庄化为虚无,从人间消失,而那些“金钗”们,也只能背负着自己的曾经,继续向前。只是这一次,她们没有了歇歇脚,暂时坐下来的理由。

  有“金钗”,就有宝玉。《暂坐》里的宝玉,是西京城著名作家和书画家弈光。他经常光顾“暂坐”,就成了“金钗”们的编外人员:他既是她们的人脉,也是她们大多数人值得依靠的精神之交。弈光懂得怎样维护自己与“金钗”们的关系,始终让自己处在理性与感性的边缘,从不远不近的距离深入却不融入她们的生活。书中代言“凡是赞美花的,都是想着能把花从枝头上掐下来”,弈光却一直给自己合理舒适的定位。他的这种定位,让整部小说有了持续的可读性。估计贾平凹写着写着,就把弈光写成了他自己,或者是带着他本人最主要的性格特点和精神世界的文人。

  既为现代版《红楼梦》,自然要展示作者的博学。《暂坐》里的博学,主要体现在茶、禅、文三方面。光是茶,书中就有了白茶、滇红、月光美人、茉莉花茶、岩茶、肉桂、龙井、铁观音……光是白茶,又分安吉白茶、雅安白茶、阳羡白茶、千湖岛白茶、南阳白茶、福鼎白茶……密集的知识点,让《暂坐》多了几分严肃的况味。平时题写书法用的四字成语,作者就一口气列了近20个:境界现前、清风在握、旷野无尘、逸翮独翔、高尚其事、被褐怀玉、澹然无极、格物致知、得大自在、幽闲贞静……若要一口气读完,颇费些体力。大概作者的意思,是让读者也“暂坐”下来,好好欣赏这部小说的文化底蕴。作者在文章的结尾处,借助冯迎的摘抄,一股脑写出了千余字。有了禅、茶、文,这部小说的意义从众生相的描写提升到了文化的展示,虽不比《红楼梦》里的海棠诗社和桃花社,却也有了值得细细品味的意境。

  《暂坐》是都市题材小说,读完全文,总觉得书中的那些男男女女,就在我们身边。贾平凹却舍不得把这些人留在尘世,于是在小说结束之前,就安排好了她们的命运脉络。这样的结局虽然不够开放,但终归是有了结局,比迷茫和苦难中的人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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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大观园里的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