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芨芨草

  □李国维

  驱车于空旷的乌兰察布火山草原,每有低洼滩涂,就会见到一片片茂盛的芨芨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卷就铺展开来,让人心生感叹,不禁对这种神奇的植物充满好奇。

  芨芨草根系发达,每根主干都有几十条根脉,形成一只大手牢牢抓住大地,再细微的土粒它都捧在手心,不让其再去流浪。一丛芨芨草成百上千条主干的无数只大手紧紧攥在一起,交错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一个结构严密、牢固的关系,要分开它就困难啦。

  芨芨草的每一根主干都独立生长,自主发展,从不和周围的草木勾肩搭背、你盘我附,更不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始终保持直肠子、一根筋的个性,一生努力向上,完善自我。一丛芨芨草成百上千根主干组成一个家庭,但每个家庭各自独立,即使再拥挤也自成一体。其家庭内部关系非常和顺,成员之间少有纠缠冲突。芨芨草集体意识很强,每一根一生始终生活成长于集体中,以个体发展壮大,为集体的繁荣贡献力量,从不谋求脱离集体去单干。遇到外来侵袭一定会集体抵抗,共同作战。

  芨芨草正直、干净、纯洁。它的干身姿直挺,风沙干旱不能变其形;通体一色,霜露雨雪不能改其色,始终保持笔直的姿态和纯净的颜色。它的叶子苗条婀娜,绕主干舞姿婆娑,如果猥亵之手去亲近纠缠,它身体的另一面可都是尖刺,粗鲁的撕扯定会让你皮开肉绽。它圆锥的花穗小巧但不艳丽,朴实无华,从不招蜂惹蝶,但对芨芨草家族的繁衍发展功不可没。

  芨芨草看似苗条单薄,但它健康结实有韧性,生命力极其顽强,集体力量极其强大。风吹不倒,沙打不折,干旱酷暑不萎靡低头,盐碱腐蚀还生机蓬发,严寒威逼仍昂首挺胸,大雪覆盖且蓄力萌发,牛羊踏咬尚努力向上。其他植物远走他乡,它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发展起来,且蔚为大观,成为北国一道亮丽风景。

  临高远观,芨芨草丛随风律动,节奏协调一致、动作整齐划一,让你联想到阅兵式的方阵、波浪中水分子的融合;近前细察,每一根的高度重量差别很小,即使处于中心地位的也鲜有膨胀和孤傲,而是平等地一起成长;即使身处边缘的也不卑躬屈膝,而是自由舒展挺拔地生长;即使再卑微无名的小草来追随,它都会敞开胸怀接纳。但如果张牙舞爪的飞蓬类来访,它们就会齐刷刷地出手将其赶走。

  芨芨草极具奉献和牺牲精神。它们扎根大地,集体合作,顽强拼搏,共同对抗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共同承受干旱的煎熬,共同抵御风沙的侵袭,始终坚守阵地,坚决让来犯之敌投降归附,固定了土壤,防止了土地沙化,为大地呈现一片绿色生机。它们吐故纳新,荡涤尘埃,为环境带来清新之气。拔节时是牛马羊美食,干枯后牛驼尚可果腹。北方的扫帚大多由它的躯干制成,可谓粉身碎骨都不怕,要留干净在人间,而且是哪里需要就到哪里,草绳、草席、草筐,直至水斗子、锅刷子、蟋蟀笼等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它以其柔韧性成为造纸的绝佳材料。它的花穗可入药,有清热解毒利尿止血之功效。它的叶穗四季都是牛羊的美食。

  我蓦然醒悟,芨芨草之所以能在寒冷、多风沙、少降雨的地区生存发展且蔚为大观,原来是它的品质造就的。这更令人对它肃然起敬,对它由衷赞美。

  噫,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民不就是一丛芨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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